隊伍這件事,朱文姝已經告訴過毓殊了。她知道無論哪條路都堪稱艱難,隻是沒想到壞消息來得這樣快:“他們怎麼樣了!”
“得了天花,就算救出去,也幾乎沒有活路,而且還會傳染給別人。我們調查過,反抗軍路過的村子,多少有些村民被傳染了天花。小雪和我說,在我來之前,有駐軍來訪問尋找得天花的患者。你們很幸運,沒有被傳染。”
“天花?怎麼會得天花?”
毓殊疑惑,她看向朱文姝。朱文姝亦陷入沉思,良久,大悟:“在雙鵝山,我們差點全滅,但是還有一百多人活了下來。島國軍並沒有對我們進行追擊,是因為他們投放了病毒,故意讓我們活下來?”
“應該是這樣了。”聶冰儀說。
朱文姝一陣後怕。說起來,那一天她和徐醫生接觸了那麼多傷患。如果後來不是去休息、單獨照顧毓殊,恐怕她也會接觸到感染者。但是醫生卻沒有事,也許她是接種過疫苗的。
聽著二人的對話,毓殊握緊了拳。
“我要宰了小鬼子……”
聶冰儀挑眉:“島國本土同意對滿洲增員的計劃,預計一個月後有八十萬島國軍登陸。無論是反抗軍還是起義軍,滿洲境內所剩不多,你怎麼宰了他們?”
“去蘇國。蘇國人會幫助我們的。”朱文姝說。
聶冰儀摸出指甲刀剪指甲:“確實,不出意外蘇國會收留你們。但是,求人不如求己,我不知道蘇國會幫助我們到何種地步,也許僅僅是對你們這些殘兵敗將進行一番集訓,再把你們送回來,千百個人和島國軍拚死;也許是蘇國人一同踏上滿洲,然後在這片土地搜刮一番,不留一塊鐵一粒米;也許你們再也回不來了,跟著蘇軍打德魯……”
“那……入關?”朱文姝說。
“入關也不錯,南方北方同是一個國,在哪打鬼子都一樣。不過你們有沒有想到。鬼子們有可能放棄南方,把全部兵力堆在滿洲,讓關內的人再也出不了關?”聶冰儀又道。
毓殊咬牙:“我是在這兒出生的,我阿瑪額娘還埋在這兒,我哪也不去。就算隻有我一個人,我也會在這片土地上殺鬼子,硬的不行,我就來歪門邪道的。”
“毓殊!你不要命了!”朱文姝大喊。
“可是,姐姐,我不死,總會有人死的。我死了,還能見到阿瑪額娘,別人家的孩子死了,他們的爹娘會傷心的。”毓殊神色悲傷。
朱文姝抱住她:“別這樣說,求你了……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好好活下去?你元氣大傷,徐醫生要你好好恢複,你不要再冒險了,求你了。”
她的聲音裏透著小心與卑微。任誰聽了都不忍心拒絕。
朱文姝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是與毓殊一同度過的,沒有壓迫、沒有羞辱,不用擔心被混賬父親賣了。每天醒來都能看見自己心愛的人,並且還能互相照應。吃得飽穿得暖,隻要不打仗,什麼都不用愁。
而毓殊呢?她是嬌養的。她從前的生活要更加富足美滿,大概是從不需要勞作的。毓殊說過,她娘要是知道她現在的樣子,是要心疼的。這樣的日子對於毓殊來說,很不好。
毓殊對於她來說太重要了。但她對於毓殊未必是這樣。她喜歡的日子,毓殊未必喜歡。想到這兒,朱文姝難過地大哭起來。
“姐姐?你別哭了。”毓殊被朱文姝突如其來的哭聲嚇到了。她左顧右盼,下定決心似的說:“我不冒險了,我陪著你。可是我們什麼都不做的話,終有一天鬼子會找上我們,那時候誰來保護我們呢?”
朱文姝哭得更厲害,合著這世道,冒不冒險都難活,早晚都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