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皇帝之妹,上昌長公主,她必須經營好這段稱不上幸福的婚姻,為了兄長和邊關。

三年過去,她已習慣了退讓和忍耐,空抱著皇室公主高貴端莊的外殼,在這座儼然易主的公主府內,竭力維持著幾乎不存的體麵。

她歎了口氣,終於將目光從灼灼桃花上收回。

今日的腹痛格外劇烈,已經到了難以承受的地步,連喝熱茶都不能紓解一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溼潤的寒直灌入咽喉,更激得她滿頭冷汗。

楊令虹喚了幾聲“來人”,可侍女們不知道去哪裏玩耍了,連一個守門的都不曾留下。

她皺了皺眉。

奶娘因偷盜宮中之物,早已經被趕出宮去。

兄長聽了寵信的宦官之言,將公主府內伺候的人手,多半安排給新買的下人,隻有寥寥幾個用來打理陪嫁莊鋪的,是外家送給她的老仆。

到最後,她降於駙馬時,陪嫁人員中與自己關係緊密的,僅有宮女一人。

如今,這府中時時刻刻照顧著她的,也隻有這個宮女了。

楊令虹按著小腹,臉色發白,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她已經打消了自己出門,喚人去叫郎中的念頭,隻想著倒在床上休息一番,或可將腹痛熬過去。

待侍女們回來,再吩咐人去請醫問藥也不遲。

隻一個站的動作,楊令虹便已疼得喪失了說話的力氣。

她纖細的眉緊緊蹙在一起,薄唇抿著,已泛了不正常的蒼白,低下頭看時,方才坐著的椅子上多了一片刺目的鮮紅。

楊令虹怔了怔,轉瞬便明白發生了什麼。

她來月事了。

她的月事在這三年中漸漸變得不規律。

或是提前,或是延後,甚至於月事持續的時間也時不時加長,閨閣時期未曾出現過的腰腹疼痛,也早就視如家常便飯。

平日裏陪嫁宮女對這件事分外憂心,一見她腰間發沉,便時常相問,預備好了該用的東西,飲食也多加注意。

便是她不願見人,獨自枯坐的時候,每過一個時辰,宮女也會入內提醒。

如今她得了假回家去了,公主府內事又忙,楊令虹忍著風寒理了幾天的賬冊,竟將月事給忘了。

而那些侍女們,隻記得關於婉姑娘的大部分事情,居然沒有一個人替她的身子操哪怕半點心。

楊令虹跌跌撞撞地走向內室。這座院落專用於理事,屋中布置得極為簡單,甚至並未設床,隻安著一張矮榻。

這回的疼痛遠勝於以往。

她進了內室,本想硬撐著身體去換件衣裳,可惜力不從心,腳下一軟,便跌倒在矮榻之前,雙目所視之處止不住地朦朧一片。

楊令虹用盡力氣爬上矮榻,恍惚間抬頭。綠窗紗外一角淺紅搖曳著,似是那株桃花樹。

她的心莫名靜了些許,雙目漸漸闔上了。

·

不知睡了多久,屋外雨收雲散,日光攜著暖意,從綠紗窗裏投下來,沁人的芬芳於室內彌漫。

楊令虹動了動身子,先前的疼痛消失無蹤,身上也有了氣力,想是那群侍女終於玩夠了回來,給她請了郎中醫治。

隻有身下月事那濕漉漉的感覺惱人得很。

這郎中醫術不錯。

她心中生了些微的喜悅,睜開眼睛。

入目的是白綾床帳,上頭有水墨畫似的花鳥圖案。

楊令虹轉了轉脖頸。床邊桌上燃著一根蠟燭,燭淚已摞了厚厚一圈,偏還未熄,顯然點了一夜。

這場景格外陌生,楊令虹不由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