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情況不大樂觀。”這是宮殿侍衛長見到瑪索時的第一句話。
瑪索自然明白,這位陛下心中的苦痛——他的家族為了這個國度流盡鮮血,曾經繁茂的家族譜係如今隻剩下他與他的女兒,費薩爾王室已經一隻腳踩在了懸崖外。若大的王宮也不再有歡笑,還記得當年老費薩爾王還在的時候,接待瑪索與莫輕雨做送信的任務時,在那位老人的身邊站著的就有如今的國王與他的兄弟姐妹們。
隻可惜,他的兄弟已經戰死,他的姐妹也以身殉國——長姐與她的丈夫戰死在南方,因為拒絕投降,她的顱骨據現在還被鑲嵌在新伊甸中央軍團的戰旗頂上、二姐帶著她的孩子撤退時失蹤、三妹在之前的會戰中重傷,因為中了新伊甸人的詛咒,最終不得不將她的身體與靈魂一道淨化、而四妹……在新伊甸人對後方醫院的一次轟炸中犧牲。
“我知道,還請帶我們去見陛下一麵。”瑪索聲的道。
在他身邊的艾伯特也低下了頭。
因為戰役持續的是這麼久,就連國王也沒辦法保證自己吃飽飯,曾經擺滿了水果的盤子裏空無一物,花園中不再有名貴的花草,而是一些可食用的蔬菜。
“你們來了,瑪索卿,艾伯特卿,很抱歉讓你們看到王室如此落魄的模樣。”這位國王陛下正在花園中的烤架前,架子上串著幾隻老鼠——這是這個時期亞修比最不缺少的食物,大量的屍體養活了難以計數的老鼠,別覺得惡心,也不要什麼漂亮話,在戰鬥進入殘酷的消耗時期,一鍋放了老鼠幹和蚯蚓幹的蔬菜湯都是非常稀有的食物,是姑娘和傷員才有資格享用的美味,更不要肉食。
在前世,亞修比第一次防禦戰打到最慘烈的時期,東大陸的防禦者們是吃死人繼續作戰的——因為根本沒有時間去抓老鼠,而人,尤其是死了的人卻到處都是,就如同第一次人蟲三十年戰爭,有多少防禦者是吃著蟲肉繼續戰鬥的。
所以,瑪索其實真的非常感謝自己前世所經曆的這一切,是它們讓瑪索成為一個標準的戰士,而不是那些連血都見不得的廢物。
想要戰勝那些新伊甸的瘋子,就必須比他們還要冷靜,還要殘酷,還要瘋狂。
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夠獲得勝利。
至於值不值得,當然值得了,那些為了將蟲人的注意力從撤退平民車隊那邊吸引過來而戰死在下水道裏的輕裝步兵,戰鬥到彈盡糧絕退守在避難所中最終死去的裝甲突擊兵,為婦女兒童逃生而去啟動故障電梯一路逆行最終戰死在軌道電梯主控室的武裝平民,還有那些為了各種各樣的理由而默默死去的戰士,這些死在第一次人蟲戰爭的防禦者們,都是這麼覺得的。
隻要文明能夠得到延續,隻能幼崽能夠得到救贖,隻要希望之火依舊燃燒,一切的奮鬥都值得,一切的苦難都值得,一切的犧牲都值得。
想到這裏,瑪索坐到了費薩爾王的麵前:“陛下,我已經吃了很久豆子了。”,他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