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1 / 1)

上二樓是扇欠擦的厚門,依舊閉緊得三俗,推開簡直要抖一抖,音樂、燈光、人聲,熬成一鍋,嘩地潽了滿身。定了睛,看清是碩大一間旱冰場。一齊發了「哇」。

玩的項目不多,高中生還黃賭毒嗎?對吹廉泉的一窩。廉泉是皖中本地啤酒,取名自包公府內一口井,明目清心,適合龍蝦季豪飲。這月份喝啤酒顯然是找竄稀,但不管,就是飲。玩牌的一窩。這類多半是過年混跡牌桌搜刮淨七姑八姨兜裏硬幣毛票的主,張嘴就是各色玩法,接龍、拱豬、壞傑克、大老二,拆了封皮,兩副一壘,嘩啦啦洗出花兒。人數不夠,就拽茫然亂轉沒主意的來湊數,凡搖頭說不會,還要被鄙:哎什麼不會!我教你還能不會?溜旱冰的是大部隊。一是好玩、有趣、平常不讓,二是能牽牽胳膊碰碰腿。眼神閃爍間,說不準白就告了,嘴就親了,戀就早上了。

再有一批是另類,什麼也不幹,隻聊普京接手葉利欽。幹他們屁事?

賀磊、錢越、湛超,外加甲乙丙,玩釣魚,魯猴子司荷官,防著誰耍賴。

「炸!」賀磊撂對尖兒,「沒幾張牌了,哎你完了你,放尿等著喝吧。」

湛超滿場亂瞥,「少裝蒜。」一看手裏沒牌,「過。」

「大小鬼!」到錢越,「看什麼呢?賭呢,大佬,專心點好不好?」

「看見個美女。」

「喲!喲!」魯猴子伸脖子,「操哪裏哪裏?」

賀磊腳尖探襠偷「桃」,「給你饞的!」

湛超連輸兩盤,膀/胱飽脹,目及之處漸漸浮影。他撂了牌尿遁,四處搜視。南頭有dj椅,桌上伴了瓜子鬆仁。顏家遙坐著一團,手握廉泉,穿了件黑色夾襖,脖子藏進鼠灰的毛衣領裏。他嘴巴翕動,對麵是支頤的徐靜承。之間相處從容得叫人嫉恨。

「啊!下雪啦!」誰喊。北頭有洞開的陽台,夜色深藍,果真有瑩白的粒子。

湛超吸氣吐氣,酒壯慫人膽,「惡向膽邊生」。他快步走向dj台,「下雪了。」一抓顏家遙手腕:「走,去看!」顏家遙踉蹌被帶離,懵然卻保持沉默。徐靜承聳眉目送。

這儼然告白開場,或者宣戰。

時近九點。陸續有人站出小陽台來看,又因冷而退出,頻密來往,最後定格為湛超和顏家遙。這簡直是種恩賜。雪如撒沙一樣。湛超發覺自己對他的迷戀已日趨稠,以至於和他獨處,竟成了一種窘況。說呀你倒是。不可言宣,有點害臊,不自信了。尷尬尷尬尷尬。長相上一貫是不自怯的,此時卻懊惱今早冒了一顆痘,沒有擠。

逾刻,顏家遙率先開口,「你去醫院看鼻子了嗎?」

不是你有病吧幹嘛拖我來,或是好冷我回去了。湛超一愣,於是花了幾秒才讀懂這句話的意││

「那你等會兒!」湛超喊:「我下去拿給你!」

賀磊、錢越連著問了兩句:去哪兒不打啦?湛超抽起夾襖披上身,說,下樓馬上回。又走那截鋼梯,腳步聲交錯,顯然是成雙。

湛超在黑裏回頭,那人理應隨在後似的一線形影,既不鬼祟也不躡足,就那麼安靜地,跟著了。這裏沒燈的,隻剩些微具自明性的動響和氣味。「你是不是醉了?」謹慎發問,不得回答。顏家遙遞出右手,「暈。」

沒人說過靜電危險吧?啪嚓幾點零餘,舉臂間打響,在腋下、肘關節,且遞延去腕關節。零餘堆積亦不可小覷,氧與風抰勢助燃,胳膊整個就著了,在掌心噴出一團青藍的火焰,「過來。」湛超握住了一抔初雪。

沒有燈,近荒地的後門拉了柵欄門,縫隙夠伸胳膊,「打火機給你。」

流浪「漢」靠近,潮臊氣撲鼻,她接過左右端詳。

「擦那個輪兒,就出火了。」

「嗚啊!」擦燃了去點爐子,點燃又進前,喊:「飯!飯!吃飯!餓!」

「沒有。」

「衣服!衣服!好冷!衣服!」

「也沒有。」

「錢!錢!給我錢!」

湛超掏了張五十遞出,「你說的那些,直接去買就行。」

流浪「漢」奪過後又喊:「還要!還要!錢!」

湛超又掏了五十。

流浪」漢」手舞足蹈,「還要!不夠!錢!」她昂頭,像祈盼雪片變毛幣。

湛超再要掏兜,顏家遙將他扥離柵欄,推拽間連退,湛超貼向牆。

「她要說寂寞你是不是跟她上床?」接著鐵口直斷:「我看你是個孬子。」

湛超知道不是那瓶廉泉,顏家遙不會說這種話。市井裏滾出來的伶俐都在教人閉嘴,話可不說,不可多說亂說,說多露多,很多東西就藏不住了,不摻和不評判,劃一根三八線,誰也別來,我也不出去。顏家遙醺醺晃晃,站在線上,丟了個石子兒罵他。

湛超煎起一膛心火,喉際浮動,「孬子是什麼意思?」

「安徽話,傻子,罵你傻子。」

湛超低頭笑,「哦。」

「你是嗎?」

心火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