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宏摘了簷帽,「另一個呢?!」
「回家找媽媽了。」
「啊?你們不——」周春宏聳眉:「走到鎮中汽車站十好幾裏呢。」
「嗯。」
「你這看什麼呢?」周春宏望天花。
「我流鼻血在。」湛超眼皮浮腫沉重,一低頭,一道紅緩緩掛上人中。
「噢喲我的媽。」周春宏扥團紙,飛快給他摀住,扶他後頸,「抬頭抬頭!磕的?」
「沒有,突然流的,以前也有過。」
「你這個要找醫生查查耶,萬一——」
他捂著心口喃喃說:「叔叔,我這裏要炸了,我快要死了。」
他馴順地望著一道牆隙,聯想不到任何圖案。溫熱順著鼻腔回流進身體,然後緩緩下沉,凝閉於他底部。#
他開門躡步進去看,岑遙已經睡著了。
翌日,杜曉峰在岑遙家沙發上蝸居了一天,枯坐、寫作業;岑遙提早關門回來,給他帶了份好吃的。老謝小龍蝦,漁笙小鎮的冰花螺、電烤羊肉串,好些罐裝啤酒。繼續看碟,消「暑」的《驚魂記》,又是浴室謀殺又是精神分裂,看了會兒覺得實在難佐飯,就換了部《雷神》看。索爾酷似徐錦江,他揮動鐵錘;兩人吃出滿茶幾空罐與殘羹。花螺殼子好漂亮。
岑遙教他抽煙。岑遙給他較柔且有回甘的雲煙,「含住不入肺,呃不入肺就是,就是別咽進去,嗯,在舌頭上憋一下就可以吐出來。」
「我——噗咳!」七竅噴煙。
杜曉峰連連咳,捂著嘴,眼底又是一層淚。
簡直快他媽成水做的了。這麼容易在愛情裏掉眼淚,怎麼可能不吃苦?岑遙拔了他的煙,失笑說:「喝口水,我瘋了我教你抽煙。
杜曉峰搶過煙,又塞進嘴猛吸,繼而當然又是猛咳,然後哇地大哭。
岑遙就等他哭完,去翻看有沒有遺漏的花螺沒吃淨。他想到一句電影的台詞,英譯過來,「你的青春稍縱即逝。」可惜反應過來的都是他媽已經逝了的,若自此以為有什麼箴言相送要說給在其中的人聽,提到「青春」一詞他們勢必要臉皺作話梅後仰吸氣了:「哎大叔你別說這麼惡心的話好不好?幹。」落得互相鄙視,何必?
杜曉峰洗了臉,腫著眼睛鼻子從廁所出來,還是很漂亮,「岑哥。」
岑遙已把茶幾清空擦淨,「他怎麼會打你呢?」
「我們是互毆,他的臉現在也不能看。」
岑遙笑死了,「真年輕啊。」
杜曉峰揉捏自己十指,問:「岑哥,你不問我為什麼嗎?」
「天咧我可超級想知道為什麼啊!」岑遙搖頭尾巴晃。
杜曉峰覺得自己很傻/逼,抿嘴又鬆開。但他要說:「我是覺得他對我不夠誠懇,我對他就不一樣,為了他我已經放棄很多了,也妥協了很多,我不想像我媽說的那樣,把自己搞得很賤。永遠都是他理直氣壯地上我,我也沒說過什麼。」
岑遙說:「你把**當愛的奉獻嗎?」
杜曉峰說:「不是嗎?」
岑遙懇摯地說:「請正視你的屁/眼。」
岑遙稍微有點喝醉。他覺得這事平庸無聊,沒什麼不可調節的,惡毒地想:你們的愛情是兒戲;也有點憐惜他。他有些親身經驗和自以為是的金箴,但突然困惑了,想現在的男孩子愛別人不混沌也不下作,把自己緊緊地攥著,都不會為對方「打掉某某一顆牙」了嗎?真的很務實,換個角度想也蠻好的,少年血換作智商自尊雙雙升高。湛超才是遺世獨立絕版的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