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看,它體內原本隱隱流動的金色絲線變得赤紅,胸、腹上的環節也比其他所有的蠶蟲都要多上不少。
陸秧秧很快就想起了她小時候聽過的——
飼養海蠶幼蟲時必須要小心,不能讓它們接觸到血。
因為海蠶蟲一旦吸血,就會激發出嗜血的一麵,會令原本隻啃食葉子的它們開始廝食同性的同類。
但這也不是不可挽回的。隻要在它初露攻擊同類的端倪時把它和其他同性的蠶蟲分開,單獨觀察上一兩日,隻要蟲子體內金絲裏的紅色血色散了,它就會恢複吃葉子的習性,這時便可以把它放回蟲群。
可一旦它真的完整地吞吃了同類,胸腹上的環節真實增多,那它吞食同類的行為便會一發不可收拾,再無救回的餘地,隻能立刻將它殺死,以保住其他的幼蟲。
張百裏也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海蠶幼蟲,裏麵竟然混進了這種害蟲……
陸秧秧以為晏鷺詞不知道它們的習性,便教他道:“這隻蠶蟲不能留了,把它殺掉吧。”
“為什麼要殺它?它又沒做錯事。”
晏鷺詞不解。
陸秧秧:“不把它殺了,它就會把其餘的雄蠶都吞掉。”
她就像當年阿娘教她一樣、詳細地給晏鷺詞講了這隻害蟲為什麼不能留的道理。
可晏鷺詞卻更不解了。
“可這玉匣裏隻有一隻雌蠶,這隻雄蠶想獨占它,當然就隻能殺了其他的雄蠶。它做的是對的事情,為什麼要被殺掉?”
晏鷺詞的眼睛裏仍舊是一片澄澈。
他是真的不明白,真的不解,真的想要一解答。
他並沒有意識到,他正在用最天真的語氣說著最滲人的話。
陸秧秧看著在銀色月光下白得不似真人的晏鷺詞,聲音變得有些幹巴巴。
“可是,這沒什麼意義。雄蠶一旦跟雌蠶交尾,馬上就會死了。”
“哦。”
晏鷺詞用手指撥了撥匣子裏的蠶蟲,語氣很開心。
“那也沒關係啊。反正那隻雌蠶最後是它的,不是別人的,那就可以了,對吧?”
他笑著抬起頭,想要得到陸秧秧的認同,卻在一瞬間感受到了陸秧秧表情的不對。
他嘴角的笑滯了滯:“我說了……什麼錯話嗎?”
就連還沒來得及離開的段崢明都能看出來,晏鷺詞是真的不明白他剛才說的話有哪裏不對。
而這才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
陸秧秧卻沒有對此說什麼。
她轉瞬就調整好了情緒,笑著搖了搖頭:“沒,其實你說的也對,是我想窄了。”
她神色如常地告訴他:“我今晚要去藏書閣看書,可能不回去了,你早點睡,不用等我。”
這句話說完,她轉過身給段崢明使了眼色,隨後騎上大王,向著藏書閣奔去。
段崢明自然跟上了。
兩人在藏書閣門前一起停下。
段崢明心裏顛簸了一路,這時終於忍不住,斟酌著開口:“小晏是不是沒覺得他說的話有什麼奇怪?”
陸秧秧的指尖在手心磨了許久。
她內心的不安感在這一刻衝上頭顱。
“宋讖留的那張字條,你再拿給我看一眼。”
第127章
略一探查,陸秧秧便能確認,這張字條上靈力的痕跡被刻意地抹去了。
她大步走到藏書閣的祠桌前。
宋讖的命牌仍舊擺在那裏。
可命牌的木色幹枯發朽,是陷於險難、岌岌可危的意兆。
陸秧秧的嘴唇一瞬間幹得發白。
她深吸了一口氣,穩住手指,用宋讖的命牌畫了張尋靈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