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著陸秧秧,試探地觀察著她的神情:“畫中破局的那枚印章,隻有作畫之人的血親方能看到。”

陸秧秧看向晏鷺詞。

晏鷺詞同她對視。

“這話並不絕對,若是被困畫中者的能力在作畫者之上,也能將印章找到。”

他聲音漸低:“但今天困住我們的那位畫師,在咒畫一術上的能力極為高深,將印章藏得天、衣無縫,你不懂咒畫,卻能看到……”

他話未說死,但陸秧秧也明白了,豐腴美人八成沒有說謊。

那副咒畫,是她的血親畫的。

可是……

這也太難想象了。

她對連喬作畫唯一的記憶,就是連喬拿著樹枝在泥地上教她畫小雞啄米。

除此之外,她就沒見過她阿娘正了八經在紙上畫過畫!

再往上數,那就是她阿公?

可阿公的畫,她也見過,就掛在藏書閣的牆上,那家夥,還不如連喬的小雞啄米圖呢。

難道還要往上數?是她更早的祖輩?

可咒畫一術明明是幾十年前才突然在玄門中出現的……

陸秧秧滿心不解,心裏的小人幾乎都要撓頭了!但對上豐腴美人,她的麵上仍舊冷淡:“這幅畫,是何人所做,你又是從何處得來?”

豐腴美人卻平靜了。

她^

看著立誓完成後焚盡的黃符,陸秧秧收回了懸在對方額前的毒針,目送著她抱畫離開。

門一關,陸秧秧馬上把屋子翻了個底朝天。確定哪裏都沒有畫了以後,她還是不放心,又圍著床、在床的四周布下了一堆又一堆的防禦術法,把床圈成了銅牆鐵壁,然後才拉著晏鷺詞坐了上去,開始說正事。

“我不懂咒畫。你能看出那副海圖是什麼時候畫的嗎?”

晏鷺詞:“約麼……三十年前。”

這個數字直接砍掉了陸秧秧往先輩猜測的必要。

那個時候,她還活著的血親,就隻有她的阿娘和阿公。

她問:“你說,一個完全不會畫畫、但是靈力無窮的人,有可能會畫出剛才的那幅海圖嗎?”

晏鷺詞搖頭。

“咒畫乃依托畫而生,同音律術一樣,總要先掌握了畫,才能做出咒。”

說著,他的手指幾次撥弄上床邊的鐵盒子,眼神有意無意地也朝它看。

陸秧秧已經很能看出他的這點小心思了。

她挑眉:“你想讓我再造出一次幻境,把我們兩個變回本來的樣子?”

“是。”

晏鷺詞直直看著她。

“你知道我喜歡看你。”

他說這種話的時候,眼神認真又直白,直接往她心裏撞,總讓她下意識地想閃躲。

陸秧秧撈過鐵盒子,隨手丟進一團靈力。

再抬起眼時,眼前的就是晏鷺詞真正的臉了。

“這就更讓我想不通了。”

她接著剛才的正事,繼續說道:“不是我說先人的壞話,我阿娘和阿公的畫技,都不見得比我好,他們到底是怎麼畫出那麼精湛的畫作的?難道是他們中的誰深藏不露?”

她愁得托了腮。

“而且,我也從未聽說家裏有咒畫這門學藝,藏書閣裏沒有,密室裏也沒有……”

她說著,忽然盯住晏鷺詞:“對啊,你的咒畫,是從哪學來的?”

晏鷺詞如願看到了她本來的樣子,正開心又專注地望著她。

可聽到她的問題後,他所有表情都在一瞬間消失了。

那種極快的變臉,讓陸秧秧的心都驚了一下。

“啊。”

陸秧秧垂下手坐直。

她謹慎地看著晏鷺詞:“不能說,是嗎?”

晏鷺詞沒有回答,但他的後牙明顯咬緊了,這是他在努力控製情緒時才會有的反應。

“沒關係。”

陸秧秧笑著輕輕碰上晏鷺詞的手指,對他進行安撫,但腦中卻極快地閃過了“阿桃”兩個字。

她記得很清楚,阿桃也是會咒畫的。

但陸秧秧沒有提。

她慢慢扣住晏鷺詞冰涼的手指,繼續跟他說話:“這其實也沒什麼可多想的,無非就是,三十年前,我阿娘或阿公畫了那幅咒畫,後來,我阿娘遇到了那位藍大小姐,和她成了朋友,便把那幅海圖送給了她,又教了她些咒畫的皮毛術法,沒想到今天晚上卻被用到我身上啦。”

說完後,她自己跟自己小聲嘀咕:“那副畫是我阿娘給她的,她為什麼要用‘賜’字?‘贈’不就可以了嗎……”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過於咬文嚼字了,可她就是覺得十分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