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哼了一聲,從懷中摸出了一架玳瑁為框的水晶鏡,托到鼻尖,眯著眼睛從雲端往下探身子,邊看邊念叨:“讓我看看,這次都來了哪些家的孩子……”

驟然地,他的目光逡巡到某處時,即刻停住。

他整個人如同靜止了一般,片刻後,才僵僵硬硬地原路返回、退進了雲霧裏。

誰也看不清雲霧後發生了什麼。

總之,等他再次撥開雲霧出來時,他已經換了套整潔素淨的墨竹布袍,玉冠豎發,站得筆挺風雅,腰間還別了把折扇。

接著,隻見他在眾人麵前抬腕將折扇抽出,單手“唰”地將其打開,持在麵前作勢輕搖。

雖說有些做作,但因為他的樣貌實在優秀,舉手投足間硬是露出了一股仙氣。

“各位都還年少,想來不認識我,讓我為各位介紹一番。”

說話時,他和顏悅色得也像是換了一個人。

他理了理鬢邊須發,瀟灑搖扇繼續道:“我是個畫畫的,在作畫一術上還算有些建樹,玄門中人客氣點兒的,都會稱我一聲‘東方先生’。”

陸秧秧偏了偏腦袋,隻覺著這個名字耳熟。而旁邊,晏鷺詞卻已經盯緊了那個男人,眉頭緊皺。

站在他們身後的,是差點在畫店裏衝上前跟豐腴美人理論的師弟和將他拉住的師兄。

此時,兩人正在交頭接耳。

師弟:“東方先生是誰?”

師兄:“你的書都讀到哪去了,怎麼連畫咒畫的東方先生都不知!”

師弟:“我不記得了嘛……”

“這位兄長,你若不記得,可以問我!”

畫店裏那個又嫩又機靈還有酒窩的少年突然湊到了師兄弟身邊。

在師弟“你丫誰啊”的目光中,酒窩少年笑嘻嘻地揚聲繼續道:“東方先生,那可是位不世出的人物,咒畫便是由他帶入這世間的!”

他這拍馬屁的分寸掐得極好,恭維卻不諂媚,很是吸引了東方先生的注意。

見東方先生在看他,酒窩少年更振奮了。

“想必大家都知道,距今三十餘年,咒畫大家東方先生橫空出世,於一玄門筵席上略顯身手,便引得滿堂驚呼,從此聲名大震,世間方才知曉咒畫奇學。無數人蜂擁而至,願奉上重金求學,他卻為人淡薄,毫不藏私,專門開設咒畫學堂,分文不取,廣收弟子門徒……”

“哎哎哎……”

半空中的東方先生伸出手,謙虛地搖了搖,“過了,過了。”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誰都能看出,他對剛才的那番吹捧非常滿意,眼角眉梢都喜氣洋洋的。

“那些虛名都不重要,我今兒想跟你們說的,是我其他的事。”

他晃著扇子,笑意微收,開始回憶。

“我家祖祖輩輩隱居世外,不知道隱了多少年,到了我這一代,人死死散散,等我察覺傳承要斷的時候,家裏就隻剩下了我、我那不成器的兒子、還有我最乖巧的弟子。”

東方先生的語氣和他說出的話十分一致,說起“不成器的兒子”,就是一臉的嫌棄,說起“最乖巧的弟子”,語氣裏的欣慰和喜愛簡直都要溢出來。

“我家祖上傳下了三樣本事,一為咒畫,二為做醫,三為劍術。鄙人不才,這三樣本事,我都學得不錯。可家裏頭的兩個孩子……我那弟子倒是都學了些,可她學得最好的是醫術,於咒畫和劍術上則天賦不足,隻能掌握到皮毛,難以將我這一身的本事全學盡。我那犬子就更……”

說到這裏,他再度嫌棄地又是嘖嘴又是擺手。

但目光向下一掃,他像是忽然意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