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肚子的問題還沒問完,聽到這邊動靜的兩個小孩兒也背著方嘯過來了。
燈籠中的火光昏暗,段崢明一時間沒能看清濃眉大眼的段懷和她手裏油亮亮的鵪鶉蛋串串,但他看清了張百裏背後、方嘯垂著的臉。
“方哥?!”
這下,他最想要的知道便不再是陸秧秧為何離開。
陸秧秧明白他的急切,不等他發問,便主動開了口。
但她這段時間記起的和經曆的都太多,也隻能挑著重要的同他講了講。
剛說到最後,不遠處的另一端山坡上,逐漸出現了一個又一個亮著的燈籠。
方才,大家都在說正事,沒人陪大王玩。它很懂事地沒有打擾陸秧秧他們,而是找到了新的目標,蹭上了完全插不上話、躲在一旁偷偷吃東西的段懷。
段懷一開始還有點拘束,但很快就跟大王變熟了,還帶著小麻和小雀跟它一起玩。
就這樣,大王有了新的玩伴,鬧騰著在墳堆旁滿地亂滾亂跑,沾了一身的磷粉,稍微歡騰著一抖毛,就飄過一片熒藍綠色的微弱火光。
而正巧,墳群的對麵是鄰著東邊海岸的一個小漁村。
看到墳墓裏出現了飄忽的鬼火,有人在家中坐不安,於是便喊醒鄰裏、手持魚叉火棍來探查一番。
段崢明見狀,閉眼調整了情緒,鬆開自己因怒恨而攥得骨節作響的拳頭,拍了大王一下,讓它先去林子裏藏藏,隨後跑向了提著燈籠的人群。
看清了他的臉,人群中有人站出了一個獐頭鼠目的村婦:“段相公?”
段崢明顯然也識得她:“杜家大嫂。”
“沒事了沒事了,誤會一場,這位兄弟我認識。”
杜家大嫂甩著手裏的帕子將鄰裏送回,隨後對著段崢明笑道:“今年怎麼來得這麼晚,你那屋子我早就收拾好了。”
但下一秒,瞧見跟上來的男男女女一群人,她的笑唰地一下就沒了。
“哎呦。”
她為難地拿捏著腔調。
“這麼老些人……怕是住不下。”
段崢明似是很熟悉她的做派,見怪不怪地拿出了一袋碎銀子。
村婦接過袋子,掂了掂重量,頓時笑逐顏開,本就高鼓著的顴骨更加突出了,迎著一行人進了自家小院,手腳麻利地又收拾出了一個屋子,殷勤地點了艾草幫他們驅蚊驅蟲,還端來了一盤炒豆子,說要給他們當零嘴,被陸秧秧塞給了段懷。
幾人好容易送走村婦,沒去段崢明那間離這很遠的小屋,而是直接在這個稍大些的屋子裏坐下了。
這屋子顯然是臨時騰出來的,地上還鋪著沒能收起的鹹魚幹,窗沿上也還放著曬幹的萱草根。
段崢明看著那片萱草根,出神片刻,知道很多事瞞不下去、也不相瞞了,便講起了他一直藏在心底的往事。
“十五年前,我年紀還輕,經常待在穀外。那時候海獸肆虐,我一著不慎,在一隻九爪墨魚獸手中受了重傷,又被那群玄門正道認出了臉,撐著最後一口氣逃到附近,到了外麵那處林子就暈倒了。”
“救下我的,就是小寧。”
“小寧是我見過最溫柔的女孩。她住在林子的小木屋裏,自己辟了片耕種的小天地,把日子過成了世外桃源,性情單純善良,也不太通曉外麵的事。
最初,我隻是偶爾到她那裏吃飯。她門口有好大一片黃萱草,總是招蟲子。她拿那些蚜蟲和紅蜘蛛沒一點辦法,我就去幫她除蟲。蟲子總也除不盡,我就去得越來越頻繁……後來,我們就在一起了。”
說著這些,段崢明的眉眼間帶著笑,依稀能看出他青年鮮衣怒馬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