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辨惡鍾聲轟成了碎屑的屍體,偷偷把屍塊中掉出來的珠子藏了起來。”

講到這裏時,他拿出了一個盒子,將那顆珠子亮給了陸秧秧。

陸秧秧認出了那顆珠子。

定魂珠。

珠子中含有劇毒,人吃下後很快就會斃命,但在斷氣的兩日之後,隻要珠子還在體內,死人便可以複活一個時辰。但也隻能再活這一個時辰,隨後便會徹底死去。

吞下這顆珠子的那一刻起,死期就已經敲定,隻有抱著必死之心的人,才會做出這個決定。

陸秧秧問:“那具掉出定魂珠的屍體,是誰的?”

晏鷺詞:“是鄭丁。”

吞下定魂珠,以自己鄭丁的身份,在第六聲辨惡鍾聲後死去,讓世人以為鄭丁已經死了。兩日後複活歸來,再次死在辨惡鍾下,並且卸去了一切的防備,任屍體被鍾聲轟成無法辨認身份、麵目全非的碎屑。

聽到這裏,陸秧秧心中便有了猜測。

她深吸一口氣,望著晏鷺詞:“第二次,鄭丁是頂替了誰的身份、為誰而死?”

……

咒畫中的前殿之上,張百裏對著人形冰雕的高處開始噴火。

少年兩個拳頭攥緊,小雀斑點點的腮幫鼓成了金魚球,精神高度集中,讓冰雕從頭部開始徐徐地融化。

隨著冰層的剝落,一張病態易碎卻又世間絕倫的臉,逐漸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

“陸珣?”

坐在最前,鋪開數張黃符、試圖喚回靈力衝破困囚籠禁錮的望峰門現任門主忽然停下了動作。

他爬至籠前,雙手緊緊抓住籠框。

“你……難道,是陸珣師兄嗎?!”

聽到這個名字,幾個略上年紀的掌門紛紛一怔,也盯緊了冰雕中的人。

這時,冰雕中的人終於睜開了他覆滿冰晶的雙眼。

一直守在旁邊的薛盈見狀,立刻將早已備在指中的兩枚銀針刺進了他的後腦,以延長冰化後他存活的時間!

銀針上雕刻著眾多篆紋,此時,那些組篆紋正在薛盈的低吟聲中流動著揮散出微弱的黑色煙霧,有一絲差池都會帶來截然不同的後果,因此薛盈半分不敢分神,連故人的麵容都沒有辦法看上一眼。

“陸叔叔,俞望、程恩已死,羅義已成廢人。”

方為止站於一側,雙目神色動容,卻同樣沒有多敘一句私話的時間。

他將此前練過無數次的話、不帶一絲磕絆地說了出來。

“河川之子,托我傳話,此時正乃約定之時。承故人之願,苟活至今,方得此一局,望君不負所托,得嚐所願!”

……

那日,在聽完陸秧秧的問題後,晏鷺詞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依舊講述著過往的那一天。

“在前去拾取定魂珠前,我做完了舅舅交代給我的第一件事。

我用冰凍咒術,將他冰封,沉入了池潭底下。”

在陸秧秧先是震驚、後又悲傷了悟了的目光中,晏鷺詞繼續說道:

“他仍舊沒有將他的過往秘密告訴我,甚至,他跟鄭丁都約定了什麼,他也沒有向我透露一句。

他隻是同我說,他的身體已經油盡燈枯,繼續這樣活著,最多不過一年半載,就會病倒咽氣,他不怕死,但卻不配就這樣死去。

他願放棄繼續活命,用剩下的所有生命,換取冰凍咒術解除後的片刻時間。他要等一個機會,向整個玄門正道說出一件事情。

我答應了他,會將他冰封,也向他承諾,此後餘生,我會盡我所能,為他達成心願,以此報答他三年來的養育之恩。”

……

大殿之上,男子的胸口以下仍覆在冰中,但他的眼神在聽完方為止的話後很快清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