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2 / 3)

沒有人接。

何峰目睹梁澤打了無數次,反反複複打,始終沒有打通。

不知道為什麼,漫長的歲月過後,他甚至連梁澤的臉都記不清了,可是依然清晰記得當時在池塘旁邊的那個畫麵。

年輕的男生坐在又濕又髒的草地上,一邊無聲地流眼淚,一邊用盡方法,試圖撥通某個沒有回音的號碼。喜歡的人拋棄他了,他的痛苦和絕望是沒有聲音的,一切全憋在胸腔裏,可是何峰聽得一清二楚,如同暴雨驚雷一樣砸在耳邊。

時隔六年,這個男生又一次當著他的麵,為了同一個人傷心絕望。哪怕理解不了男人喜歡男人,何峰也沒辦法再坐視不理。

回憶完這些,他在電話裏深吸一口氣,冷冰冰地罵了一句:“你他媽不是個東西,吳恪,把人上了拍拍屁股就走,要是真不喜歡男人你碰他幹什麼?”

吳恪手裏的煙早就燃盡了。

他僵靠在樹上,看著遠處的急診樓,許久許久沒說出一個字。

那晚喝多了酒,醒來梁澤躺在旁邊,神色的確跟平時不太一樣,可是——

實在覺得難以置信,他快步走回急診大廳二樓,得知梁澤已經被安置在病房了。

推開門,裏麵八張床位滿滿當當睡了八個人,梁澤在最南角麵朝窗邊。聽見急促的腳步聲,他慢吞吞地轉過來,見是吳恪,艱難地露出一個笑容,“水呢?”

聲音輕得很,怕吵醒病房其他人。

吳恪深深地呼吸,幾次後方才起身,迅速拉緊四周的床簾。

“阿恪……” 梁澤頓時錯愕。

吳恪俯身,緊緊盯住他的眼睛:“那個人是我,是不是。”

梁澤先是沒聽懂,怔忡片刻,猛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臉色唰一下變得緊張。

“何峰都告訴我了。” 吳恪根本沒給他喘熄的機會,目光逃到哪裏就追到哪裏,“我要聽你親口說,到底是不是我。”

梁澤嘴唇微動,身軀早已僵住了。一瞬間無數個念頭閃過腦海,該坦白還是該繼續隱瞞,後果會是什麼,大腦一片混亂。

可就在這幾秒的空隙,吳恪的眼底卻迅速變紅,“梁澤你怎麼能這麼自私,我是當事人,我有權知道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要瞞我這麼久?”

混亂的思維頃刻間歸零,梁澤驀地啞了火,“我……” 我不是有意隱瞞,隻是始終沒有勇氣,怕你因為這件事疏遠我。

“對不起。”

“我不想聽對不起,” 吳恪擰緊眉,“我要知道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事後我一點都不記得?”

梁澤嘴唇掀了掀,可是沒能發出聲音。

“說啊!” 吳恪忍無可忍地吼了他。被瞞了這麼多年,實在已經全無耐性可言。

“你別喊,別發火——我說。”

羞恥不已的兩片唇緊緊抿起,好幾秒後才慢慢分開,嘴唇顏色由白到紅。

“那天晚上你喝多了吐在衣服上,我把你架到衛生間去,脫掉衣服替你衝水,在那裏我就……” 他一個字接著一個字地往外蹦,並且跳過了某些最難堪的部分,“後來回到床上,我又用嘴給你弄了一回。當時你的反應讓我覺得,你是不反感的,所以我才……”

剛解釋到一半,吳恪的臉色已經鐵青。

怎麼也沒想到當年那個人會是自己。那一晚的細節他沒有清晰印象,隻記得會考後一幫人在 KTV 聚會,他跟梁澤都喝得酩酊大醉,回到閣樓倒頭就睡。以為自己做了一個漫長又混亂的春夢,誰知一切竟是真的,他跟梁澤…… 他們發生過關係,早在十八歲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