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毛巾給他擦脖子上細碎的發茬,“跟我說說?”
“蘇盛文看得我很嚴,他好像知道我一直想跑回來,總有人在我身邊跟著我……”易塵良鼻子上有點碎頭發,他伸手撥弄了兩下沒弄掉。
雲方坐到他跟前伸手給他捏了下來,“然後呢?”
“然後我就忍氣吞聲,認賊作父,努力打消他的戒備。”易塵良憋屈道:“再和楚夏打好關係,讓他們一點點放心確認,我是鬼迷心竅,為金錢誘惑,下定決心留下來。”
雲方聽他的描述,聽著可憐又心酸,偏偏又有點無可奈何的好笑,他伸手捏了捏易塵良的臉,“認賊作父和鬼迷心竅不是這麼用的。”
易塵良抓住他的手,“再之後我就跟國外讀的那個高中的校長打好關係,那個大胡子人特別好,幫了我很多忙,我就借口要參加比賽,通過楚夏從蘇盛文那裏搞到了我的身份證和護照,然後又讓大胡子借口要填國外戶籍證明把戶籍要了過來,本來蘇盛文那麼謹慎的人應該察覺到不對,但是他好像被什麼事情纏得脫不開身,根本顧不上我這邊,我就花了點時間把回國需要的材料都準備齊全了……”
“最後就挑了個月黑風高的日子,甩開了那幾個一直看著我的人,坐飛機回來了。”易塵良給他簡要敘述了一下整件事情的經過。
雲方摸了摸他的頭,“小易,你很厲害。”
易塵良說這些事情用了不到一分鍾,可是他做成這些事情,卻用了整整一年。
滿打滿算,他今年也才十七。
易塵良聽見他誇自己,眼睛都亮晶晶的,“我長大了對吧?”
雲方心裏酸澀,“嗯,長大了,變得特別厲害了。”
易塵良在言語間省略過的那些事情,他隻是稍微細想一下都覺得難過。
是他沒有保護好易塵良。
“你想留在蘇家,還是想和他們徹底斷絕關係?”雲方問他。
“我不想再和他們有任何牽扯了。”易塵良平靜道:“有些事情是強求不來的,惡心自己,也惡心別人。”
如果說之前他還對所謂的親生父母抱有最後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那麼現在他心裏隻剩下滿滿的厭惡。
“好。”雲方溫柔地回答他。
易塵良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又變回了那個清清爽爽的易塵良。
雲方帶著他去吃了頓飯,然後來到了黃初的律所。
安靜的辦公室裏,隻有他們三個人。
“小易,有兩件事你需要知道。”黃初神色嚴肅道:“第一件事,首先,當初你簽的那些被蘇盛文用來打官司和辦領養手續的材料,是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簽署的,而簽署時你並沒有法定的監護人,我留存了檔案,完全可以證明這是一個圈套;其次,你是被蘇盛文強行帶走了,沒有征求你的同意就限製你的人身自由,而領養手續辦下來的時候,你已經被強行關了一周;最後,蘇盛文是以領養的名義將你的戶籍檔案遷進了蘇家,而非血緣關係上的認親,所以你現在名義上還是蘇盛文的養子,子女和養父母之間關係惡化無法共生活的,可以跟他們解除收養關係。”
“親生父母和子女之間的關係是無法解除的,但是蘇盛文偏偏自作聰明要用收養的關係帶走你,所以即使你現在未滿十八周歲,起訴他也絕對沒問題。”黃初道:“他和宋麗麗易明智相比之下,沒什麼不同,他怎麼領養的你,你就怎麼踢開他。法律明晃晃擺在這裏,誰都不能是例外!”
親生父母用領養的關係帶走親生兒子,還是他們親自否認了血緣關係,那麼現在易塵良完全可以用他們否認血緣關係這一點來脫離他們,多諷刺。
“至於第二件事情……”黃初感慨非常,“還是讓你哥跟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