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讓其先繞路經雲一觀再去晉國,為得就是把皇宮中的人悄悄留在邊界處,也算是晉王在懷疑太子的同時,因著那點不值錢的親情藏下保護太子的暗線。

而就是在雲一觀中,他在元琛不知情的情況下,找到了知曉瑜宜墜河真相的拾憂,在她麵前立下第二次血契,把契約轉給了元瓊。

拾憂像與人話家常一般平平淡淡地繼續說道:“看來徐正卿還未將這件事告訴公主,但是你能瞞多久呢?”

初春的風吹起徐夙的長袖,帶著前幾日未散的潮氣。

他背著手,未有應答。

能瞞多久呢?

隻能瞞到死了。

……

待到元瓊出來,三人上了馬車。

坐定後,拾憂把驅鬼拿到的酬勞放入行囊中。

元瓊略帶撒嬌略帶笑:“道長,我先前給你寫信,你還說不知哪日才能到趙國都城,我還以為你是在漳河那邊安頓流民不順利,鬧了半天也是來柳城了。”

拾憂活到這把年紀了,對錢財這種事也十分坦蕩:“一路雲遊,沒有盤纏,寸步難行。”

元瓊想起昨日自己為錢妥協,和徐夙睡了一個晚上的事情,深以為然。

倒不想這個拾憂像是看穿了她似的:“公主每次給貧道寄信都零零散散地寄錢來,想必公主也是寸步難行的。”

“……”

元瓊瞟了正在閉目養神的徐夙一眼,又紅了臉。

聽見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徐夙緩緩睜眼,也不知道是在問誰:“寄錢?”

拾憂解釋道:“漳河大水衝了百姓稻田,在那裏帶兵治水剿匪一向是二殿下前往,貧道雲遊恰巧經過那裏,隻能幫忙安頓流民盡點微薄之力。不過窮道一個,就算是施粥也做不長久,公主每隔一段時間會與貧道來信,知道這件事之後,便會時不時寄些錢來。”

元瓊一噎,沒說話。

道長啊道長,別說了。

你是不知道我後來給你寄的都是他的錢。

她轉過頭去,對徐夙幹笑了兩聲。

對這借花獻佛的行徑,他彎了彎嘴角,再次閉上眼。

心頭那點陰沉,被她這麼個自己都要顧不上了還總顧著別人的單純勁兒——全撞散了。

-

兩日後,路途格外順利,馬車已行至宮城外。

久違地歸國,元瓊沒有想到,當她撥開小簾時,所有的情緒之中,忐忑竟然是最多的。

街邊熱鬧非凡,與以前不太一樣了,又好像還是一模一樣的。

這感覺很奇妙,離她出走趙國的那日,已經兩年半過去了,那時候她甚至沒想過何時會回來,隻想著出去看看,再也不做那個柔弱得隻會遭人算計的人了。

所以一路上,她咬牙吃下所有的苦,哪怕自己有一星半點的進步,她都可以開心半天。

就這麼一點一點、一步一步地走過那麼多的地方,再回首時,她真的覺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樣了,可以為自己而感到驕傲了,甚至也可以平靜地站在某個人身邊了。

可是當回到故國,看著趙國比以前更加繁華的樣子,她卻莫名覺得自己像從來沒離開過趙國一樣,就好像自己從未變過。

她突然有一瞬間的感慨,如果那時候她就已經是現在的她了,不知道又會怎麼樣?

或許能把許多事情處理得更好,或許就不會錯過趙國壯大的每個時刻了,或許她和他之間,也會更加順其自然……

元瓊放下簾子,自顧自笑了笑。

哪有什麼如果,幸好,她很喜歡現在的自己。

比起改變過去,重新開始豈不是更好。

馬車在城門口停下,外麵傳來守城官兵板正的聲音:“車上的人都下來!例行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