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憂道長坐在外側,先行下了車。

這官兵上下打量了一下拾憂,見是個老坤道,看著清貧得很,揮了揮手就讓她過去了。

許是站了一夜快到換崗的時候了,他不太有耐心,敲了敲手裏的刀,嘴裏不耐煩地催促著。

但當他看見後麵接連下來的兩個人時,那張碎碎念的嘴頓時就給閉上了。

“徐……徐正卿,”他低頭行禮,再抬頭看見後一個人時,他差點沒咬掉舌頭,“公!公!公……”

元瓊好笑地看著他結結巴巴,等他把話說全。

不過,這個守衛到底還是沒能完整叫出一聲“公主”。

“公公什麼公公,皇兄不在軍中坐鎮,一個個都敢玩忽職守了!”一個人騎馬而來,聽似嚴厲的聲音帶著些漂浮。

守衛一看,再次低頭:“三殿下。”

趙子逸應了一聲,剛想再說什麼,目光瞬間被另一個人吸引了過去。

隨即他立刻下了馬,大步走到了一身俊秀男兒裝的元瓊麵前。

“喲!這是誰啊?”他誇張地瞪大了眼睛,在她身上的眼神從頭遊移到腳後說道,“我沒看錯吧,這不是我們擅離趙國快要三年之久的元瓊公主嗎?”

元瓊喟然。

想到會有來找麻煩的,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這還沒進宮就碰上了。

她笑眯眯地:“好久不見,三哥哥。”

“小公主還不知道你不在的這幾年裏,茶樓裏都編出什麼樣的好聽故事了吧?趙國公主不思進取、整天玩樂,女扮男裝流連風月場所,後變本加厲,竟跟著一個不知名的女子一起走了。”

元瓊扯了扯嘴角,無言以對。

人言可畏……這真假摻半編得倒也不算錯……句句是實話。

趙子逸見狀,繼續皮笑肉不笑地:“也不知道我現在要是告訴你身後那些人你就是趙國公主,他們會怎麼辦。”

見他這麼會說,元瓊覺得,不借他的口說點什麼真是可惜了。

“三哥哥應該也不知道,茶樓的故事換得可快了。最近的故事應該是——”她故作天真地歪了歪頭,“漳河一帶的官員貪贓舞弊、攜款潛逃,拾憂道長幫助安頓流民,順便在那裏算了一卦。”

排在後麵等著進城的人見隊伍一直不動,生出些騷動,往他們這邊探頭探腦的。

不知是什麼情況。

趙子逸讓人去把人攔在外麵,然後對元瓊冷笑了一聲:“所以呢,和你有什麼關係?”

在一旁聽著的拾憂突然做了個普渡眾生的手勢:“漳河是南邊命脈,往年從未發過如此大水。所以貧道算了一卦,才知這次是因為去年新上任的池大人命裏犯水,又做了惡事,才觸犯了天道。”

元瓊憋著笑,邊聽邊點頭。

那池大人其實是朝中宗伯南昌伯的表親戚,犯事後暫時被保下了,之前在信中她看出拾憂為漳河一帶百姓而苦,她這才出了個主意,讓拾憂直接編一卦來,以悠悠眾口迫使那右卿不得不放棄姓池的。

不過“命裏犯水”,也虧拾憂道長這種話張口就來。

被攔在外麵的人伸長了耳朵,有靠得近的,聽得一愣一愣的。

“什麼天道,”趙子逸有意給拾憂難堪,瞥了一眼那些百姓,故意提高了音量,“照你這麼說,漳州現在洪水漸止又是怎麼回事?可沒聽說池大人又做了什麼好事。”

剛說出口,他便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卻又沒轉過彎來。

“那自然是,”拾憂意味深長地頓了頓,“久未歸國的貴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