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錢給拾憂的時候根本沒想到這一層,隻是想著盡一份力也好。
可現下有他這麼恰到好處的一句,倒是有種占盡天時地利人和的感覺了。
場麵越來越不可控。
趙子逸有心想借著他哥狐假虎威,要守城兵們帶著兵器讓這些人全散了,可是他的父皇趙王向來以仁德譽滿天下,這麼多人什麼事情都沒有幹,他若是真做了什麼,豈不是讓他那愈發疏遠的父皇更加不喜?
最後他黑著臉看了元瓊一眼,解開腕扣轉了轉手腕:“哼,倒是不知我們元瓊公主該如何向父皇和百官交代。”
元瓊瞥到趙子逸手上明顯多於前兩年的黑線,虛虛地彎了個嘴角:“那就不勞煩三哥哥費心了。”
……
不過,她這話倒也真不是存心氣誰。
一炷香後,當她站在平成殿裏時,她比誰都冷靜,冷靜到在南昌伯江畢向趙王參她的時候——
還能假情假意地擠出幾滴眼淚來。
“父皇,元瓊真的知道錯了,”她用手背蹭了蹭眼角,“當年也是因為那些事情,元瓊一時想不通,實在太過無助,才會出走的。”
當年那些事情,在趙王看來,還能有哪些事情?
甄夫人設計殺死她和她生母的那些事是一部分,讓他心中陰霾更重自然還有那些說不出口的宮闈密事。
那些大臣們隻知道當年公主出走前甄蓮聯合程蔚刺殺公主,個中細節自然是不會知道的,作揖彎腰就要再參之時,趙王卻是捏了捏眉心,抬手止住了他們。
說起來,趙王本來麵上苛責就是做做樣子,怕元瓊失了體統,也好對正好來殿中議事的幾個重臣有個交代。這下再一看她哭得梨花帶雨的,還提起了那些他怎麼都不可能再讓人知道的破敗往事,便立刻要停下這話題。
他看向帶頭的南昌伯:“寡人讓你們來是要商量漳河水災一事後該如何安頓流民的,方才一句話都不願意說,現在來教寡人教導子女怎麼都很有心得,嗯?”
一眾人等半刻不敢耽誤,齊刷刷往地上一跪,再不說話了。
……
當南昌伯第一個被趕出來的時候,他心中鬱結積壓得更深了。
他這麼一把年紀的人,也不是非要和這麼個翻不起風浪的小公主計較。
管她出走兩年三年還是十年八年,反正也和他沒有關係,頂多是以後少了個和親的人選。
可是他這次不得不跳出來爭辯一二。
漳河水災一事牽連到他表姐的兒子池培元,而這個扶不起的池培元還是他去年親自舉薦的。
按理說這種小官貪汙的事情也走個關係也不是不能解決,可偏偏是在漳河一帶。
離漳河不遠的丹城地勢平坦、土地肥沃,還能南通秦國,北通齊國,占盡地理位置上的優勢。明眼人都能看出陛下有意要遷都丹城,是動不得碰不得的寶貝地方。
本來看在自己的麵子上,陛下都要調池培元去丹城任職了,日後自是風光無限。
可好死不死這個沉不住氣的敗家東西在漳河縣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被發現了。這事兒放在陛下眼裏,簡直就就是狠狠打了他的臉,若是真派這人去了丹城,豈不是要貪到丹城去了?
他們的陛下這兩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最忌諱的就是有人在這個時候迫不及待地覬覦他的位子和他的東西。
池培元這麼一下,直接戳中了陛下的命門。
今日自己被這位君王叫過來,何嚐不是一種試探。
試探自己對池培元的態度,甚至是試探自己有沒有牽扯其中,是不是有不臣的心思。
本就已經步履維艱了,不曾想今日又冒出來一個元瓊公主,謅了個卜卦問道的事,把池培元又往死裏踩了一步,他這才不得不跳出來,想著扳回一點是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