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如此,他比誰都震驚於徐夙的變化,因為在他這裏,隻見過兩副麵孔的徐夙。

三年前徐夙帶著執念設局,寧願犧牲小公主,他那時候就覺得小公主永遠也等不來徐夙這種人。

可三年後徐夙來到程府,淡漠地說出宮中發生的那些事背後的隱秘時,他才發現徐夙一如既往地布了個大局,可這個局卻是專門為小公主布的。

徐夙來到這裏,雖然他不知道具體原因,但多半還是為了小公主。

所以說還有什麼好問的,省的給自己找不痛快。

這麼一想,程蔚突然懶懶散散地丟了一句:“你把我又找回宮,就不怕我對小殿下再動心思?”

他不過嘴欠地隨口一說,好像非要去惹徐夙這麼一下,心裏也是得意的。

但沒想到,徐夙莫名其妙地沉默了。

等徐夙再開口時,提起的卻是多年前的往事。

“程小將軍的母親死前和瑜夫人吵了一架,想必小將軍是知道的。”

程蔚察覺有哪裏不對勁,忽而收起了玩笑的嘴臉:“知道。”

怎麼可能不知道,那年他不就是因為這件事受了甄蓮的挑撥,最後才做了那等蠢事。

徐夙:“那小將軍可知道你的母親和瑜夫人是因何而吵起來的?”

“其實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站了起來,走到程蔚麵前,“瑜夫人和你的母親關係甚好,便想讓公主和你定下娃娃親,你的母親欣然同意。到了最後,她們倆不過是在吵應該選哪個良辰吉日給你和公主定下這門親事。”

程蔚夾在臂彎的胄一下子掉了,在地上滾了兩圈。

“所以如果沒有發生後麵那些事,小將軍本能夠順理成章地和公主在一起,”徐夙平淡地說著刺人的話,“當然,以後小將軍如果還有那個心思,一樣可以把這件事拿出來說。”

程蔚還沒有從他的前半句話中緩過神,又被他這後半句給說懵了。

他難以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麼?”

徐夙像沒聽到一般繼續說:“小將軍為人磊落,喜歡一個人時間久了,總能讓人感受到誠意。”

程蔚有種被人打了臉的屈辱感。

難怪自家老頭子從來沒和他提過當年娘和瑜夫人吵架的事,就連被問了也不說。

自己壓了多少愧疚、多少不明情愫,他好不容易都接受了,眼前人輕飄飄地就把殘忍的真相告訴他了,還莫名其妙說出一種要把小公主拱手讓人的意思。

他抓住徐夙:“你什麼意思?說清楚。”

徐夙喉結微動,隻覺血氣在體內翻滾。

隨之而來的是熟悉的絞痛感,比前幾日更猛烈。

下一刻,他扶住帳子,吐出一口血來。

程蔚眉心猛地一跳,鬆開了手:“你到底怎麼回事?”

徐夙沒答,有些艱難地站直,拿出帕子擦了擦唇邊。

他看著帕子上的暗紅色的血跡,眸色一深。

血契發作得這麼快嗎?

還沒撐到回都城。

要是在這裏死了,小公主一定會很生氣的吧。

徐夙用力收緊手心,恨不得把帕子揉碎。

即便他不是好人、也不是善人,可這世上,絕不會有人比他更疼她。

但他還是對程蔚說了這些話。

他怕等自己死了,她想哭都找不到人哭。

“報——!”

帳外有人大喊。

出征時間將到,但是眼前徐夙又這個鬼樣子,程蔚氣急:“讓副將先整軍,跟他說我馬上就來!”

帳外的小將不怎麼見這小將軍發火的樣子,頓時沒了底氣:“將軍,是有個坤道在外麵,說要見……誒你什麼時候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