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手起刀落,又是一眾兵器交接之聲,宋景蘭已一手拽著刈楚,一手揮劍,帶著他離開了這場戰鬥。
“駕——”
又是一陣蹄聲,就在宋景蘭要帶他離去的那一瞬,身後之人突然頓住。
“景蘭兄,”刈楚抬頭,眸中盡是堅定,“懷安還在裏麵,我要去接應他。”
“不必,”宋景蘭側首,氣息稍稍有些不穩,想必是快馬加鞭趕來的緣故,“本王叫人去尋他。”
“我——”
他剛張了張口,又被宋景蘭打斷:“宋勉竹現在是要抓你,所以你必須跟本王回去。本王向你保證,懷安他不會出事。”
言罷,玄衣男子抬手,緊緊地抓住了刈楚手邊的韁繩,又兀地將韁繩收緊。
刈楚盯著宋景蘭看了數秒,見他眼神堅定,隻得作罷。
“好。”
他歎了口氣,宋景蘭這才如釋重負一般笑開,又一揮鞭,帶著他融入一片夜色之中。
就在馬兒抬蹄的那一瞬,他們突然聽見了一道從皇宮內傳來的喪鍾敲鳴之聲。那道鍾鳴聲渾厚而悲愴,向世間昭告著,一位帝王的逝去。
刈楚側過頭去,宋景蘭正緊緊攥著手中韁繩,他顯然也是聽到了那陣喪鍾之聲,卻沒有吭聲。
那鍾聲一陣又是一陣,聽得所有人心頭發慌。
不遠處,似是又有一陣哭天搶地之聲傳來,二人卻沒有精力再去細細聽了。
“他終於要行動了。”
在夜色中奔波了許久,身側的宋景蘭突然低聲道。刈楚轉過頭去,恰見他的一雙眸隱於夜空之中,眸色恍惚,眸光閃爍。
精明、細致,而又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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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春花攀附於枝頭,天地一脈,皆是翳翳水氣與素素春芽。迷蒙的薄霧遊走於各人的呼吸間,抽出一片清爽的愜意後,又攀著百階壇旁的曲水溯溯而上。
最終消弭於靄靄天色中。
此地,便是皇城一角;此處,便是百階壇。
當一行五彩斑斕的舞女嫋嫋從走出亭角時,壇上早已備好了盛宴。
壇頂並無人,隻是虛設一張龍椅。端木黃紋,分外肅穆。
壇下,文武百官各集此處,望著壇頂上的那張龍椅,神態萬千。
有的敬畏,有的唏噓,還有的竟悄悄掩起了麵。
先皇剛駕崩沒有多久,新帝便著急著登基,這……
這未免也有些太不成體統了。
眾人雖是滿腹心思,可誰都不敢開口,去頂撞這位情緒陰晴不定的新帝。就連資曆最老的那位禦史大人,也不敢上書去頂撞他。
登基大典,便在如此的情形下,緩緩拉開帷幕。
百階壇的第二層,穩穩坐著一名男子,他的身段挺得筆直,眉宇之間,盡是軒昂之態。
他便是謝雲辭。
此次擁護太子上位的頭等功臣,也是他力排眾議,將太子宋勉竹送上這百階壇之頂。
既然這登基大典的主人未來,就免不了壇下的一派議論。各文武臣子或三三兩兩集聚,都紛紛議論著這次登基大典的諸多事宜。
其間,也不免有諸多難聽的話語。謝雲辭微闔著目,眼觀鼻、鼻觀心,對於眾人所言,一概當作沒有聽見。
突然,眾人的議論聲小了下去,正襟危坐於壇上的男子抬了眼,恰見那明黃色的轎輦已緩緩行至壇下。眾人連忙起身,看著轎中沉穩走出的龍袍男子,齊聲而道: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等了許久,宋勉竹終於從轎輦中走了出來。他的身上已經著著明黃色的龍袍,見狀,他稍稍平手,示意眾人起身。
而後,他又負著手,不緊不慢地走到百階之壇下。
他宋勉竹,要一步一步地,登上象征著權力之巔的壇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