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怡為他斟上熱茶,“先生慢慢說。”
朱家玉說不出來了,對著一個飯館的小女有何可說呢, 他歎道:“人無大言, 必如蟲犬。國無大言,氣如短雀,不提也罷。”1
他放下茶盞,狐疑地瞥了眼林子怡,“在你店裏幫忙的小廝呢?”
“哪個?”林子怡左右看看, 兩個小廝是她近日聘的, 朱家玉應當不知。她反應過來說的應該是薛錦, 笑了笑, “他有事,先回家了。”
朱家玉可惜地搖搖頭, “不瞞你說,我孫女前些日子回來, 還偷偷到你店裏吃飯了。”
林子怡豎起耳朵。
“她說你家小廝英俊倜儻, 麵如冠玉,目如朗星,關鍵是老實肯幹, 從不偷奸耍滑,是咱們邊關這一帶少見的好男子。”
林子怡含糊地“嗯”了一聲,想著,萬一要讓他知道了薛錦就是他提到過的鎮遠將軍,那她讓他在店裏打雜的事,估計會被老頭兒罵死吧。
“阿姐!你看小荊!”大滿東倒西歪地跑出來,差點栽到林子怡懷裏,然而在看到朱家玉時猛然止住腳步,“先......先生!”
朱家玉霎時恢複威嚴的樣子,“近日未見你,書讀得如何了?”
大滿嚇得訥訥說不出話,此時,一團紅色撞在了他身上,將他本就不穩的身子撞了個踉蹌。
“哥哥!魚魚!”
女孩子聲音脆生生的,小荊兩隻手抓著條魚,魚還亂撲騰,身上的水抖在四處。
小荊的臉也是尖下巴,杏子眼,笑起來露出兩排整齊的小牙,看得朱家玉心都化了,居然忘了嗬責大滿。
之後吃飯的時候就燉了這條魚,大滿仍舊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不停往小荊碗裏夾魚。
林子怡和朱家玉嘮的都是家長裏短,朱家玉在京城也有家,授文殿學士後,留與殿內以備顧問,然而出言直率,得罪了不少大官大戶。因官場汙濁,加上三年前有人故意往他身上潑髒水,他也懶得辯解,自行告罪,急流勇退。
文殿學士不缺他一個,會說話的更是比比皆是。
他前些日子受詔而歸,回來後心情激憤許多,原因難以從隻言片語中猜得,但是林子怡是聽出來先皇病危,朝內大動蕩。其他的,他也不肯再說了。
那日聊到夜深,朱家玉才又披著鬥篷,將臉遮得誰也不認識,回家去了。
其實深夜本就沒有人,朱家玉此番是怕人說閑話。
林子怡早就將從楚芳那邊帶回來的衣服收好了,用包裹裝著,放在薛錦那屋的桌子上了。
她推開門進去,包裹躺在那裏,褶皺都沒變。
屋子每天打掃,幹幹淨淨的,一塵不染,就是少了些許煙火氣。
她甚至在想,薛錦在關外是真的很忙吧,否則可以偷偷溜回來,趁著晚上把衣服拿走也行啊。
如今看來,他是沒有這功夫。
她笑了笑,這些日子實在是太閑了,居然讓她有了不著邊際的幻想。
係統好久沒有布置任務,那日突然發布了未命名任務,說是領取任務的時間在五日後,算一算也就是後天。
林子怡有種怪異的感覺,自從薛錦走了以後,她可能在留不了多長時間,天寒地凍的環境,還有她並不屬於邊關的心情。
也許完成任務,就能回去了吧。
大滿和小荊還在雪地裏跑,牽著雲娘送來的縫燈材料。
沒錯,明日是焚燈節,算是邊關特有的一個節日。
當年傳說皇上還年少的時候,也是威風赫赫的少年將軍,在追捕逃往關外的萊夷一族時,身著銀色輕甲,身攜寶劍,連夜追敵數百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