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樓後麵倒是一片小樹林,從其中悄悄潛出,可以直通學校的大門,讓她能暫時出校找個什麼賓館之類的躲一晚上。
那麼問題來了,這座宿舍樓沒有後門。
陶樂思想了想,二樓水房外麵是個陽台,她可以從二樓陽台外翻下去,難度應該不會太大,雖然可能有扭腳的風險,不過比起被烏利爾當眾表白社死,她寧可冒一下險。
“我從二樓翻出去,你就當我今晚死了,”陶樂思鄭重地交代索莎娜,把自己的飯卡遞給她,“這是我今晚的飯錢。”
索莎娜熱淚盈眶,雙手將飯盒遞給陶樂思:“壯士,帶上這碗翔。”
陶樂思背了一個書包,裝著她的電腦和晚飯,準備翻欄杆從宿舍樓後麵逃走,找個賓館湊活對付一夜,順便繼續改她的論文。
她跟做賊一樣溜到了二樓水房,攀著鐵製的欄杆爬到了外側的水泥台子上,下方是一片草地,高度大概一米多將近兩米。陶樂思有點猶豫,但這時她已經隱隱能夠聽到宿舍樓前方傳來的騷動聲了。
陶樂思心一橫,閉上眼睛往下一跳。
她的著力點沒有選好,陶樂思覺得自己好像重重落到了地上,她一手還抓著書包的帶子,沒有把握好平衡,馬上就會以一個極其難看的姿勢和大地進行親密接觸——
但是她被一種力量攫住了,她好像撞到了什麼人身上,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她沒有倒在地上,而是跌入了一個人懷裏,同時她還嗅到這人身上的香氣,像是熏香一般。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像是在很久以前,又像是在某一世,某一時,她曾經這樣倒在一個人的懷裏,這個人並不強壯,卻擁有著所有屬於黑夜的力量。
陶樂思睜開了眼睛。
在即將完全沉入黑暗的晚霞映照下,她看到了一個女人的臉。一個外國女人,臉頰清瘦,臉色蒼白,黑發披散下來,像是突然出現在這裏的鬼魅。但是她的臉又很美,像油畫中的婦女,是典型符合西方古典審美的女性臉龐。
幸虧她及時扶住了陶樂思,不然陶樂思可能會成為學校有史以來第一個因為從二樓跳下來摔骨折的學生而更加社死。
陶樂思愣了半晌,她往下跳的時候,明明記得底下是沒有人的啊?
隨後,她又認出了這個女人,是舞蹈係的外教,好像是德國人,姓氏很好記,不過就算是這樣,陶樂思也沒想起來她姓什麼。陶樂思的專業和舞蹈係沒有太多交集,所以對於這位老師,她隻是見過幾次,並沒有和她說過話。
而且現在這種尷尬的場景,她也不知道應該以什麼作為開場白。
“你為什麼要從樓上往下跳?”女老師問道,她的中文說得有點生澀。
陶樂思還沒有顧得上回答,宿舍前門已經傳來了整齊劃一的“陶樂思,我愛你”的口號聲,於是陶樂思隻好苦笑一下,攤了攤手。
女老師在夜色凝視著陶樂思,陶樂思發現她因為臉太瘦而顯得大得過分的眼中好像蘊含著淚水。
“我知道了。”她說。
她伸手,握住了陶樂思的手。
夏季的夜晚,風也是溫熱的,緩解不了白天暴曬所帶來的暑氣。這個老師的手卻是涼的,剛好的溫度。
她帶著陶樂思從宿舍樓後麵的小樹林裏穿了過去,遠遠將宿舍樓前麵那些嘈雜的聲音甩到了身後。
陶樂思跟在這位外教的身後,她抬起頭,就能看到她的背影。她非常高挑,穿著一件黑色的長連衣裙。她步伐很快,邁出一步差不多等於陶樂思一步半,所以陶樂思差不多要一路小跑才能攆上她。
天幾乎已經黑了,路燈亮了起來。她們走過樹林,來到了學校的道路上。學生們下了課,熙熙攘攘地走在路上,她們身處其中,絲毫未曾引人注目。路燈昏暗的燈光照射著,在水泥路麵上投下了班駁的樹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