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樂思忽然有種奇異的想法,這種場景,她似曾相識。或許在她已經遺忘的記憶中,她和這樣的一位教師並肩行走在某條道路上,而且,當時的她,必然對著身邊的人懷著極為深刻而誠摯的愛意。然而這種想法十分無端,她跟這個老師根本就不熟。
陶樂思幾次都想要開口說話,得體地向這個教師道謝,然後道別,接著去尋找一家便宜的賓館,在對付一晚上的同時把她的論文搞定。
可是她什麼都說不出來。就仿佛她也懷著一種隱秘的期待,有什麼事情將要發生。▒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終於,外教放慢了腳步,和陶樂思並肩走著。她轉過頭,對陶樂思說:“你可以叫我希爾達。”
“我叫陶樂思。”陶樂思趕緊說。
“我知道。”她的語氣輕柔而平靜,如同歎息一般。
陶樂思有點驚訝。
希爾達又問道:“你已經不記得這一切了,對嗎?”
陶樂思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她沒有聽懂是什麼意思。
希爾達於是不再發問了,隻是繼續往前走著。她們走出了學校的大門,穿過了一條街道。離這裏不遠是大學教職工的小區,希爾達領著陶樂思朝那個小區走去,她應該就住在那裏。
陶樂思也不明白今天晚上是怎麼回事。她完全可以轉身離開,遠遠離開希爾達,希爾達也不會在大街上再給她抓回來。可是她的腳像不聽使喚一般跟隨著希爾達的腳步,她們走到小區了,進了一棟樓,上了電梯,希爾達又打開某一扇門。
門後是間個一室一廳的公寓,麵積不大,其中的裝修擺設簡直像直接從上世紀七十年代空投過來的一般,繁冗而古板。但是看到這個房間,陶樂思卻感覺自己的呼吸好像停滯了幾秒鍾。
她見過這樣的房間。她甚至能夠想起來在這間房間發生了很多事——具體什麼事,又是什麼時候,她卻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陶樂思摘下背在肩膀上的書包,扔到地上,她看著希爾達,凝視她蒼白的臉,還有修長的脖頸。
“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我隻是覺得,曾經發生過什麼……難以置信、難以理解的事情……”
希爾達的臉上顯出一個笑容,在昏暗的燈光下,她的神情疲憊,陶樂思覺得自己一定也在其他的光源之下這樣看著希爾達——火光、雪光、如銀般的月光。希爾達永遠都是美麗的。
“我們來跳一支舞,好不好?”希爾達突然問,語氣近乎於懇求。
陶樂思點了點頭。
希爾達將桌子上一大堆外文書搬開,找到了一個應該可以算作古董的錄音機,按下了播放按鈕,然後她走到陶樂思麵前。
熟悉的音樂響起,是著名的探戈舞曲《一步之遙》。
陶樂思來不及多想,希爾達已經拉起她的手,另一手攬住了她的腰,隨著音樂的節奏,腳步在地毯上移動。節奏鮮明,舞步也是和諧的。
陶樂思加入過國標社團,熟悉探戈最基本的舞步,而希爾達又是舞蹈老師,作為主導,一切都是和諧,甚至於是優美的。
然而仔細想來,今晚發生的一切都很奇怪。先是烏利爾抽風一樣的當眾表白,把她嚇得翻欄杆跑了,然後她遇到了一個外教,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去了這個外教家裏,接著她們站在客廳的中央,就莫名其妙跳起了探戈。
她是被催眠,還是被蠱惑了?會不會這一切隻是一場夢,無比逼真的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