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手才是。

相府周圍的長街都已布滿弓箭手,弓弦被拉的緊繃,長風吹過盡是血腥味,隻等著一聲令下,就讓來人血濺當場。

女子一身霜色甲胄,長發利落落進長風,哪怕一身汙濁血腥也難掩矜貴傲然,辛夷握刀的手驀地一鬆。

她不知道長公主來是為了什麼,是過來勸降丞相還是過來誅殺丞相,如今丞相不在,她是否可以暫時的先斬後奏的殺了這個人——

讓丞相從這數年折磨痛苦中解脫,不再心軟。

“住手!”電光火石之間,她忽而嘶聲喊道,“住手!”

——那是丞相的命。

……

長箭對準長公主心髒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來以前有一回長公主生病,丞相握著她的手守了一天一夜,明明隻是一場偶感風寒,丞相都魔怔一般的在長公主耳邊低語,我們會葬在一起。

不是玩笑話,丞相甚至去找高人看了墓地。

她殺了長公主會要了丞相的命。

她突然清晰的明白。

長公主翻身下馬隨著辛夷進入相府,如今的相府已經不是她當初離開的模樣,重兵把守,處處都是兵忍,一路穿過回廊院落。

走到一半,長公主才終於開口,嘶啞而遲緩的:“她,怎麼樣?”

“病的重嗎?”

那一刻月色蕭冷,辛夷幾乎有心口滯澀的悲涼和感動,像是被什麼牢牢堵在了心口,她搖頭,長公主頓時一怔。

“她,不好?”

她身著銀甲,隻是一頓就有聲響傳出,那抹霜色刺的人眼睛酸澀,流光昭示著她的不安。

“您去看看就知道了。”辛夷不敢多說,丞相住在最裏頭的院子裏,高手雲集嚴密保護,見辛夷過來皺著眉。

“丞相剛歇下,幾天沒合眼了,再有什麼事也——”

也不該現在過來,剩下的話在看見她身後的人時戛然而止,任何人都是攔的得,就算皇帝也是一樣,唯獨這個人,攔不得。

進去前長公主停了一下,辛夷幾乎有如果她敢怯步直接把她推進去的想法,頓了頓,她隻是解開自己身上的刀劍,放在了侍衛手裏。

門被推開,發出吱呀一聲輕響,蕭錦瑟剛剛閉上的眼又驀地睜開,從幹澀的咽喉裏發出一聲質問:“誰?”

夜色昏暗沒有點燈,隻有濃重辛澀的藥味縈繞在臥房,又有一股奇異的血腥味。

蕭錦瑟已然發覺不是辛夷或者伺候的人,沒有點燈,她想支撐著身子起來,然而細瘦的手骨在被褥上幾度嚐試,都隻是顫唞著弓緊脊背。

她起不來。

那個黑影朝她快步走過來,下意識的伸手將她扶住。

時清薏甲胄未除,一身血腥,沾染著戰場殺戮和硝煙的味道,冰冷的銀甲上還有不斷流淌的鮮血,扶她那一把讓她銀白的寢衣也沾染點點紅梅,時清薏猝然想鬆開手,卻已經來不及了。

蕭錦瑟撲在她懷裏,沒有什麼力氣的手臂死死勒住她的脖頸,幾乎要讓她窒息。

“殿下……你還想走到哪兒去?”

她不等時清薏說話,已經咬上她的下頜,在去咬她的脖頸,把一小塊肉叼起來似乎要一口一口咬下來吞咽下去。

然而咬的那樣疼時清薏也沒讓她鬆開,她受著這份疼,扶住蕭錦瑟因病而軟弱無力的腰肢,以免她根本支撐不住。

她是真的孱弱到一定地步,連支撐自己都做不到的淒慘。

“不去了……”被咬住的獵物睫毛不住的顫,回答的聲音穩重中帶著無聲的妥協,她張了張口 ,聲音微弱,那隻沾血的手從腰往上,落在她後頸。

“哪兒也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