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嘉:“。”
陶嘉:“喔。”
*
萬斯在手術室外麵看見陶嘉的時候,護士正在教他換上病號防護服。
陶嘉乖乖聽護士的話換好衣服,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白皙的臉龐凍得有些發紅,而唐女士站在旁邊捏著張紙巾,一臉緊張。
萬斯看了一會兒,走過去對陶嘉道:“先進裏麵吧,暖氣比較足。”
陶嘉站在手術台前,病號服寬大,把人包裹得像隻渾身雪白的大企鵝,他抖抖袖子,好奇地問萬斯:“會很疼嗎?”
萬斯那雙湛藍色的眼眸裏藏有令人安寧的力量:“不疼。”
“不會讓你疼。”他這樣說。
陶嘉於是放心了,他躺上手術台,盯著旁邊人有條不紊地架設醫療器具,而萬斯正在一一檢查設備,幾秒後他又側過頭開口:“我需要留下遺言嗎?”
一旁有人噗地笑了出來,但陶嘉沒有注意到是誰。
“……”萬斯停下手裏的動作,有些好笑地問:“為什麼要留遺言?”
陶嘉想了想,十分認真道:“我覺得每個手術之前都應該讓病人留下遺言,這樣才是尊重。”
“萬斯醫生……”護士為難地看了眼時間,欲言又止。
萬斯今天的日程排布很滿,不應該在這台小手術上浪費過多的時間。但事實上,如果不是萬斯自己要求,原本也用不著他來做這個手術。
萬斯抬起手,阻止了護士想說的話,耐心道:“你想留下什麼,陶?”
陶嘉思索半天,開口問:“如果我死了,你家可以收留我的烏龜嗎?”
萬斯:“可以。”
“沒有了,”陶嘉把手放在身旁兩側,躺得筆直,“開始吧。”
萬斯挑了一下眉,難得有了追問的欲望,於是他一邊吩咐護士給陶嘉做術前準備,一邊道:“不給顧俞留下什麼話嗎?”
“我要對他說的話太多了,”陶嘉閉著眼睛,烏黑纖密的睫毛長而卷翹,在無影燈下呈現出很可愛的小扇子形狀,“而且都是悄悄話,不能被你知道,以後我會去夢裏告訴哥哥的。”
萬斯笑了笑,又問:“那你的家人呢?”
陶嘉的眉心微微擰了起來,似乎在為難地思考這個問題,最後他小聲說:“媽媽應該知道我要說什麼,她和爸爸會好好吃飯的。”
萬斯戴上手套,指尖輕輕掠過陶嘉顫動的睫毛,能察覺到細微的癢意,聽完這句話,萬斯說:“嗯,我記住你的遺言了。”
手術期間陶嘉其實大部分時間都在發呆,小劑量的麻醉仿佛讓思維都變得緩慢,陶嘉睜大眼睛盯著上方的光點,迷迷糊糊心想,其實自己剛才是故意沒有給顧俞留下話的。
而現在他後悔做了這個賭氣的決定。
就算顧俞在這麼重要的日子裏不理他,自己也不能任性,因為在死亡麵前,一切的不愉快都已經變得無足輕重了。
正當陶嘉胡思亂想要給顧俞留下什麼遺言的時候,萬斯的手輕輕捏了捏他的耳尖,並且說:“好了,閉上眼。”
陶嘉懵然:“嗯?”
萬斯給他帶上保護眼罩,一本正經道:“祝賀,手術成功了,你沒有死。”
唐女士從外邊衝了進來,瞧見四肢健全頭腦清醒的陶嘉,才重重鬆了一口氣,拍著胸口:“嚇死我了。”
陶嘉眼前一片黑暗,十分不適應,摸索著走了兩步,抓住一個人的手,緊張地說:“讓我靠一會兒……你可以帶我走出去嗎?”
那人的掌心溫暖,頓了頓,反握住陶嘉,嗓音極為好聽:“當然可以。”
陶嘉差點從原地跳起來:“哥哥!”
顧俞忙抱住他,免得陶嘉動作幅度太大將眼罩甩下來,一邊輕聲哄:“土土,我們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