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長樂噢了一聲,“他沒跟我說呀。”
“等他回來,宋叔替你收拾他。”拍拍薑長樂胳膊,宋歸沒有玩笑的意思。
薑長樂一本正經地蹙起眉頭,“最好打他屁股。”
倆人相視一樂,順道回家。
薑長樂啟動小電驢前,摸出手機瞄了眼微信界麵。
她媽季曉芸問她什麼時候到家,碼字基友發表了收益撲街的悼詞,還有一堆雜七雜八的群亮著紅點……
這麼多消息,竟無一條來自宋平安。
眉間布上疑雲,薑長樂尋思,怎麼從前天起,宋平安這人就仿佛人間蒸發了呢?
宋平安是薑長樂的青梅竹馬。打從四歲那年做了對門起,他倆就沒一天不湊在一起嘚啵嘚。
兩家父母一度以為,假使這倆孩子結不成夫妻,就隻能搭檔說相聲。
事實上,相聲女演員長久以來都並無太多出路。薑長樂她媽對市場需求把握精準,一早就把宋平安鎖定為完美女婿。
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自打兩年前宋平安去了巴黎進修室內設計,季曉芸就因著異地和時差問題,深刻懷疑了薑長樂和宋平安之間的發展可能。
最讓季曉芸感到婚事無望的是,最近每每和對門太太聊起她家兒子,張太太總會滿目憂愁地念上一句:“安安好像挺喜歡那邊的生活。”
宋家就宋平安一個寶貝兒子,他將來要是不回國,父母八成會跟過去。季曉芸可以體諒張太太,卻不能支持她。
孩子長大了應該放手。
從薑長樂報考大學那時,季曉芸就巴不得閨女填個離家十萬八千裏的學校,好培養獨立能力。結果好家夥,薑長樂這熊孩子一哭二鬧三絕食,就是不聽勸。
薑長樂最終考取了一所離家門兩公裏的高校。
就這,她還為沒考上另一所距家五百米的,覺得高考是人生一大憾事。
季曉芸簡直恨鐵不成鋼。
你說,就這麼一粘糊閨女,怎麼嫁到巴黎去!
想起這鬱悶事兒,季曉芸連擇菜的動作都變暴躁。
薑大勇端著一盆水,路過廚房,漫不經心瞥見桌上橫七豎八攤著的芹菜。不自覺中,他加快了溜走步伐,盆裏水麵晃晃悠悠,差點傾灑。
他逃到客廳陽台,鬆了口氣。
要是被季曉芸那母老虎逮住,今晨這會兒工夫算是白瞎了。
薑大勇暗自慶幸著虎口逃生,嘴裏哼起越劇名段。其實他一共就會唱兩段,今天唱的是梁祝《十八相送》。
邊低聲唱,他邊給陽台上兩盆菖蒲澆透水,再把碗蓮缸裏的淺水補微深,又拿起噴壺對著各色月季灑起水珠。
薑長樂拎車進客廳時,正看見她老爹穿著夏威夷風的睡衣,聚精會神,為一盆長春花選定最佳光照地。
她用平常音量喊了句:“爸,我回來了。”
聞聲一哆嗦,薑大勇瞪大圓眼,把食指貼到唇上十分警覺道:“噓,小心撞槍口。”
薑長樂心領神會,決定待會兒再把生鮮送廚房。
她躡手躡腳往房間走,誰想季曉芸早聽見了客廳動靜,此時已像座門神似的,黑臉擋住了薑長樂去路。
心下著實一驚,薑長樂眼裏頓時浮現諂媚的笑,“真是,我正準備去廚房呢。咱母女真是心有靈犀。”
“少來這套。”季曉芸語氣不善,“看看你成天遊手好閑的樣子,哪家小夥兒瞧得上你?”
薑長樂無言以對。
她母胎solo二十四年,本科畢業進了海城一銀行。她在辦公室做文書工作,這兩年過得朝九晚五,一潭死水,閑暇時寫的幾篇網文還算蕩起波瀾的小石子,可是說到底,薑長樂一點不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