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2 / 3)

醫生診斷的結果是血糖嚴重偏低,建議輸液。等到手續辦完,於燕在椅子上坐好已接近淩晨。護士跑過來說:“點滴掛完就能回家了啊,核酸做過沒有?”

“做過。”因為進出醫院頻繁,核酸報告單都放在包裏,陳越找出來遞給她,“都是陰性。”

護士拿過看了眼,走了。

於燕垂頭喪氣:“吳主任今年五十六了,查房、開會、處理各種緊急情況,平均每天工作14個小時,從不出錯。3床的老太太在ICU待了十天,昨天順利拔了管,還有9床的大爺,吃完飯就會開心地唱歌……”

“大姐,你說夢話呢?你都因為疲勞過度暈倒了,就把腦子裏的東西先清空好嗎?”陳越爆粗,“我他媽回去就把那些泡麵扔了。”

於燕收聲,看他亂糟糟的頭發:“你回去休息吧。”

“神經。”陳越裹緊大衣,“你自己睡會兒吧,點滴完了我叫你。”

“我睡不著,你把手機給我。”

陳越遞給她,她翻到通話記錄,和蔣攸寧的最後一通是前天晚上的十點半,至於微信,交流停在昨天早上,她說了句早安,他拍給她一張圖片,是人行道上溫亮的晨光。

二月以來,嵐城的好天氣持續了很久。她熄屏,環顧四周,陌生安靜的輸液室裏隻有寥寥幾個人。大家都戴著口罩,眼神疲倦而防備。

她忽然有點難過:“對不起。”

陳越沒有應聲,過了會兒,他摟過她的肩膀,用力按了按:“傻子,又不是你想生病的。”

陳越來漢城前自認做了萬全的準備,但親臨其境,才意識到他的認為有多可笑。

去年十一他來這兒,還在埋怨買個早點都要取號,如今哪哪兒都沒人,他一下子成了受限的瘟雞。關心他的人有很多,老媽、吳桐、員工,甚至還有不知第幾任的女友,他一律回複還好還好,實則內心也發怵,好在於燕是天生的大膽加木膽,有她在身邊,最不用愁的就是怎麼辦:

封城之後,超市裏的搶購潮愈演愈烈,於燕沒空去搶,住處隻有泡麵和一袋蘋果。他擔心要餓肚子,她卻刨完蘋果還不忘分他一半,安慰他說短缺隻是暫時的,國家做決策之前肯定做好了調度;

分部開視頻會議,她總是先聽大家的報告,再指出問題,她會體諒居家辦公的同事,到了自己這兒就什麼都行行行;

她白天奔走,晚上寫稿,抽空還會聯係各路朋友,找線索,傳物資,明明前一秒還在打哈欠,下一秒接到電話,語調立馬清醒。

她給人的感覺永遠積極正向,最近的一次失態,還是在爭取到吳易謙的跟采機會後,她找不到營業的理發店,就自己動手,結果把長發剪成了狗毛,對著鏡子懊悔地嘀嘀咕咕。

發型變了,好處是她深入病區仿佛戰神附體,壞處是再跟蔣攸寧通話,她就不願意視頻了,隻會一邊抓著狗毛一邊躲回房間,撒嬌催促那人休息。他時而不屑一顧,時而怨氣深深——他向來覺得戀愛感覺的產生離不開荷爾蒙,可這兩人聚少離多,荷爾蒙能發揮的效力也有限,所以,他是真的想不通,也是真的羨慕,畢竟他從來沒談過這樣的戀愛。

夜深了,陳越打了個哈欠,點開微信裏和蔣攸寧的對話框。

他們的私下往來幾乎為零,隻在前兩天,那位蔣醫生大概太久沒見到女朋友而怕她報喜不報憂,才來問他:“她怎麼樣?”

“睡了。”他覺得他低估了她的能量,“她沒你想的那麼弱。”

那邊卻沒立即回複,過了會兒才說:“她隻是很少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