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不通,於燕怎麼會和你這種人交朋友。”
“我哪種人?”
戴秋嬈沒接茬,掏出手機,意味深長地看他:“想知道就加個微信吧,帥哥。”
“……”
陳越眯眯眼睛:看來這回是遇上對手了。
。
因為趕上跨年活動季,美術館延遲開放到晚上八點。於燕和蔣攸寧看完時天已經黑了,本來要去工作室,吳桐和林曉卻想念兒子要提前走,聚餐隻能臨時取消。
蔣攸寧給戴秋嬈打電話,得到的回複是她自己回去,就先帶於燕回了家。
於燕現在餓不得,晚飯便在最近的餐廳解決。比起蔣攸寧的手藝,餐廳飯菜的味道和新鮮感都有所提升,於燕吃得很是滿足。她如今能自由支配時間,吃飽了走走路,洗漱完看看書,不知不覺就到了十點。
蔣攸寧照例接來熱水給她泡腳,泡完又給她按摩,見她拿著手機點點點:“還在忙?”
“不是,和朋友聊天。我發了攝影展的消息,很多人感興趣。”她打完字,“你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傅總嗎,我采訪過他兩次,和他太太倒比和他更熟。”
之前在漢城,傅太太看到她朋友圈的求助信息,給她寄了很多口罩和消毒液,後期給嵐城醫院的捐贈也數目不小。那位傅總不僅買物資,還自己造物資。一邊從美國采購高端設備,一邊在去年12月份就買下了一個口罩廠,用他主業的現金流和人工增加生產線,既幫大家渡過難關,又讓自己賺得盆滿缽滿。
於燕感歎:“一個人的能力和責任不一定成正比,但願意用能力去實踐責任的人,理應得到大家的尊重。”
“是。”蔣攸寧表示同意,又聽她問,“剛才吳桐提起疫情過後,醫護人員的社會地位和聲望有了明顯提高,你為什麼不說話?是覺得他說錯了嗎?”
“沒有。”社會輿論導向的轉變,他能感受得到,“地位提高是好事。”
“但你好像不太願意聽別人說醫生很了不起的話。”
“因為本來就沒什麼了不起。”
群體被抬到能被大家尊重和監管的高度就夠了,大家相互體諒,換位思考,就能減少很多矛盾,但抬得太高反而不好,畢竟醫生和所有職業一樣,都是學以致用,奉獻是應該的,而過於強調奉獻則可能引起道德綁架。
“也是。”於燕點頭,“誇獎是動力,也是壓力,誇獎越多,意味著你越要優秀,越來越好,而當你稍微犯一點錯,夠不上他們的誇獎,就會產生落差,導致期待變成指責:啊,這人怎麼這樣……”
蔣攸寧笑,理是這麼個理。
“那你擔心嗎?我們在對你們投去敬佩的目光時,也會對你們提出更高的要求。”
他卻說:“這我倒不擔心。高要求隻要是合理的,都應該提,至於高期待,外界把我們的職業形象塑造得再好,比不過一次繁瑣而緊張的求醫過程。掛不上號,掛了號隻看了幾分鍾,或是碰到醫生亂開藥、開貴藥,怨氣一上來,隻想指著醫生鼻子罵,不動手就不錯了,哪裏還有期待。”
於燕難得聽他說這些:“你是不是又碰到了難纏的病人?”
“不是,隻是在會上聽年輕人作報告,想起自己也曾經熱血沸騰過,非幹出點懸壺濟世的瀟灑功績來,現在——”
“現在你在瀟灑地給老婆按腳。”
“是。”蔣攸寧又笑,“這也是光榮而艱巨的任務。”
於燕由著他服侍自己,身體的疲憊也慢慢消失。等到他按好,洗完手上床,她讓他坐在她身前,給他按摩脖頸:“老公,你不要多想,正麵的新聞有引導作用,負麵的則更多是警示。糟心事一多,讓大家團結、相互取暖,總比讓大家互戧寒心要好,至於是不是粉飾太平,關鍵看這個度怎麼把握。你說得對,再統一的輿論環境也比不過親身體驗,因為別人的經曆最多引起共感,隻有自己的才是利益相關。那麼,你就先做一個自由的遵從本心的人,而不必成為滿足大家期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