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水廠了,也不會有人感謝你。」

老人家卻歎了口氣,道:「自然之力無窮,單獨的個人實在無法抗衡。人類太渺小了,隻有團結起來,有人犧牲,有人堅持,有人傳承,有人無私,才能——」

話說不下去了,似乎在抽鼻子。

很久之後,他才道:「村裡的第一口苦水井,是我帶他們打的。他們不是不謝我,是謝我的,隻是都害怕。」

人吶,總是會害怕未知之物的。

但害怕不可恥,是刻在人基因裡的本能,若人不知道害怕,隻怕人類早就滅亡在無數次天災裡了。

老人家道:「別擔心,你秦奶奶就是嘴硬,明早肯定來找我。」

次日一早,暮靄晨輝,初冬的太陽將沼澤照得一片碧綠。

明明該是一片蕭瑟,卻在災變後顯出勃勃生機的濃綠,大概隻有在北線才能再見大雪壓雪鬆的場景。

房子外麵起了喧嘩的聲音,有幾個少年在吵鬧:「爺爺呢?爺爺去哪兒了?我一大早去河邊打水,發現水廠那邊的路好了——」

「平整整,新嶄嶄的,簡直不敢相信!」

「小滿,好多大的越野車,新的,上麵的綠油漆都還在冒光——」

「河麵上的水葫蘆,比人還要高,被一整片掀翻了堆河岸上,山一樣高。居然看見河麵了,河麵呀,多少年沒見過河麵了?還有裡麵的水蛇和大魚,都被抓起來,吊在樹上扒皮烤肉,香死個人!」

房門被推開,這家的女人見崔梅起床,激動得滿臉通紅道:「姑娘,水廠的路修好了?爺爺著急呢,要開村裡唯一的車去,讓我來叫你!」

果然有發動機的聲音,但斷斷續續,明顯不太能用了。

崔梅走出去,老紀精神抖擻坐在駕駛室,副駕有另一個老頭跟他搶方向盤,後座另外擠了四個老太太。

老紀見她,樂嗬嗬道:「人都給你找齊了,全是老不死的老傢夥,有一個還是水廠的!」

那個水廠的人是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秦奶奶,並不是很開心的樣子,看見崔梅也沒什麼笑臉,反而很多憂愁。

不少小孩跑出來,在車頂上綁架子,然後一個個往上爬。

勾著窗戶對老人家道:「爺爺,快開車,快載我們去看柏油大馬路!」

周鬱站在前後不見頭的柏油大馬路上,成就感爆棚了。

她昨夜沒有加班,但起了個大早,和曾昀光一起繞著水廠轉圈。

因為周邊基本被清理過,地麵露出原本公路的殘骸和茂盛的野草,周鬱能順手恢復的都恢復了。

一路走去,公路基本顯出前世的樣子,各種車都可以肆無忌憚地狂飆了。

但公路的外側是蔥鬱自由的荒野,呈現無人打理的狀態,公路的內側卻是一片整整齊齊的塔鬆,高度一致地近二十米,疏密有度,彷彿被園藝師著意修剪過一般。

而塔鬆之內,就是耗子他們說無法進入的水廠區域。

確定塔鬆雖然變異但是無毒後,周鬱伸手去觸碰。

果然如耗子所說,有一股力量在拒絕她,她若大力,拒絕的力量便強大,她若小力,拒絕也溫柔起來。

彷彿有個生命體在調節和控製一切,確實怪異得可怕。

曾昀光手腕上的鐵圈成刀,砍向塔鬆。

明明沒有砍中,但一聲清脆的卡嚓後,鬆木下方居然竄出一蓬炙熱的火焰,向外闊了二三十米。

若非是公路,若非週遭的植被都被清理了,隻怕這一片就要燒起來。

耗子才道:「我們試過很多次,怎麼攻擊怎麼出火。火也不大,麻煩的是一旦用蓋過火焰的力量攻擊,裡麵的建築就會塌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