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了,捏緊,挑起他的下頜,用高位者的姿勢慵懶悠閑地加深。

他隻得一再仰頭,再仰頭,喉結戰栗著觸碰空氣,在缺氧沉頓中消磨著時光與愛意。

他半窒息著,紅著眼角,淚滴墜成絲線,還未來得及墜下,就被一隻粗糲的指尖點住了,揉碎了,劃過他寒顫的肌膚,叫他在蒙昧之間拉扯。

數段脊椎,一時間躬緊如弦。

紀箏闔著眼,聽見他的愛人在說話。

“聖上,怎麼這就接受不了了?”

紀箏掙紮地咬著唇閉緊了眼。

是的,無論訓練過多少次,見到愛人的每一天,每一次,他都像極了初次相遇,反應真誠,僵硬,青澀,而又原始的悸動。

究竟是何時被抱到那張紅花梨軟木禦案上去的,紀箏自己也不知道。

隻是明辭越的手臂撐在他兩邊,他便兩腳在空中懸空,勾著,晃蕩,拽著男人衣領又與他玩笑嬉鬧了片刻。

桌案上的文牒書卷悉數被掃到了地上,半幹的墨硯傾泄,在潔白如洗的宣紙背上潑出了數道墨花。

兩個成年男子的重量一齊全倚重在那片淩亂狼藉之中。

紀箏看著明辭越望向墨筆的目色一沉,手伸向衣袍,心裏便暗叫不好,連附贈上幾個吻,濕露著眼睫求饒。

紅花梨軟木終於先他一步擔不住重,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明辭越被轉移了注意力,收了作弄人的毛筆,笑了,“你知道為何今日不去我府上完婚,偏要回你這延福殿?”

他側身倚上,桌案“吱——”一聲。

他故意俯身,桌案“呀——”一聲。

“聖上賜臣的軟榻也是這等上好的紅花梨軟木。”

他貼過來,淡淡道:“怕是,消受不住。”

紀箏腦海一片嗡鳴。

他茫然不懂這“消受不住”是何意。

是明辭越受不住這賞賜。

還是床受不住。

還是他受不住。

……

幸得延福殿後殿那張龍榻有著玉質金石為底,趴在上麵安穩得緊,沒什麼受不住的。

夜半紀箏忍不住要逃時,總愛哭著抓那紅木立作的欄杆支架。

但一想到那寒磣的咯吱聲,蒼白的指尖在空氣中搖搖欲墜,半晌又咬牙伸回來,撐在榻麵上,埋在棉被裏,死撐著。

……

不眠的夜晚燈油燃得最快,燭芯燒盡時,延福殿啪地一下陷入昏黑,唯剩窗縫邊打進來的丁點曦光。

紀箏從床簾邊緣探出了腦袋,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天色。

國典後的第一個早朝,也是小夫夫新婚後的第一個清晨。

卯時三刻上朝,此時還有小半個鍾頭,明辭越都睡著呢,紀箏也佩服自己怎麼就給爬起來了。

可能,亢奮和腎虛一樣,總是在過度疲憊之後。

那兩雙足踝,從袍擺下麵探出來,如修竹又如淨藕,從明辭越身側悄悄跨過,出水而立。

明辭越沒有睜眼。

可即刻那藕段便被人惡劣地絆住了,纏住了。

是水中附生出來,纖柔又有力的五支藤蔓遊草,軟軟地鉤住它,企圖把它帶回淤泥中深陷沉淪。

“再睡會兒吧,還早。”明辭越闔著眼,勾了勾手指,沙啞道。

怪不得從此君王不早朝,原來真的不怪君王。

君王無罪,君王可憐,君王也想起床,君王都是被迫的……

紀箏意誌不堅定地綿綿軟軟躺了回去,在接觸榻的一瞬間又瞪目彈了起來。

“不對,今天不能遲到,今天是君後的冊封大典。”

冊封大典的主角又笑了,“聖上無妨,早朝往後都推遲到卯時七刻了,另增設急報夜奏,有事直傳,來得及的。”

“喔……”

紀箏又意誌不堅定地綿綿軟軟攤回去,接觸到榻的那刻突然睜目坐了起來。

他有種不詳的預感。

“你勸服吏部調整的時刻?專門給我調的?”

“你怎麼知道朕不喜……”

紀箏潛意識裏覺得哪裏不對勁。

被明辭越一眼看穿的恐慌感又重新籠罩上來。

紀箏緊張地咽了咽唾沫,而回應他的隻有另一側安穩的呼吸聲。

不至於,不至於……

應該是明辭越本人婚後早起不來,就是想賴床。

他安慰好了自己,倒頭睡去,半個時辰的回籠覺睡得比一整晚都香。

不一會兒,紀箏又在夢裏被枕側的蛋羹香饞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