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剛好陪主上到此巡遊。
語畢, 淳於嫣向方輕鴻展示了請柬, 他是受到赫連玨單獨邀請的貴賓。顯然,赫連家對他的定義, 並不單單隻是黎公子的隨從。
上回方輕鴻來去匆匆,除了血拚赫連無赦,就是一路直奔魔宮跟赫連玨拉拉扯扯半宿。後麵急著善後,立即跑出城跟大部隊彙合了。
畢竟這麼大規模的道魔衝突,就算群龍無首, 被逼到狗急跳牆的魔修們的臨死反撲,仍十分麻煩。
今時不同往日,方輕鴻反倒有心情靠著窗欞,欣賞起城內的風光來。他手肘架在窗台上,支著腦袋側過臉,一副懶洋洋的相貌。
沒有了陽光,白皙的肌膚依舊瑩瑩生光彩,細膩飽滿,帶著生機勃勃的紅潤。以至於看到這樣富有溫度的皮囊時,會產生出一種對主人容貌的探究,和悠然的向往。
直到視線落在對方臉上,才陡然驚醒。
迎麵而來的風,吹得方輕鴻微微眯起眼,一覽眾山小的俯瞰風景瞧得差不多了,便回頭對一直注視著他的黎公子道:“下去跑會兒吧,黎公子以為如何?”
黎公子微微一笑,道:“主隨客便。”
不需他開口,淳於嫣先動了,指使門外駕車的魔修落地後,繞著城區逛兩圈。
方輕鴻主動向貓著腰,折返回來的淳於嫣搭話:“淳於公子,冒昧問一個問題,你可是出自上古淳於家?”
淳於嫣渾身一僵,下意識看了眼自家主上,見對方微微頷首,才開始自由發揮:“不錯,您如何看出來的?”
方輕鴻偏過頭來,仍懶洋洋地支著臉頰說:“其實很簡單,你的名字。”
淳於嫣茫然:“我的名字??”
上古的族製不可廢,女媧該供奉還是要供奉。
淳於是蚩尤的仆姓,姓就動不了了,但他們還可以在名字上下功夫。所以這些部族的人,會把“女”字加在自己的名裏。
譬如淳於嫣的這個嫣。
時至今日,也隻有血脈未斷絕的上古家族,還會堅持曾經的習俗。畢竟在他們看來,過往的種種,是流光幻影,倒映出曾經部族的榮光和輝煌。
所以在一種追憶和戀舊的情懷下,他們會拚了命的、近乎頑固地抓住過往的碎片。
時光洪流何其殘酷,再大再深的創口也能痊愈、再無上的榮耀也能湮滅,江山代有才人出,一朝新人換舊人。
而唯一不讓自己迷失在曆史蒼茫感,荒蕪的心雜草叢生的方法,也就隻有牢牢抓住自己的根了。
黎公子接過話茬,笑著為下屬解惑:“你的嫣字,是叔父為迎合族製而定下的。”
淳於嫣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方輕鴻好奇道:“怎麼,淳於公子沒接受這方麵的傳承嗎?”
不等淳於嫣開口,黎公子率先插言:“小嫣叔父去得早,自小就被我收養。比起沉重的負擔,我倒希望他活得輕鬆點。”
聞聽此言,淳於嫣頓時眼淚汪汪,像隻可愛的狗狗般望著自家主人搖尾巴:“多謝主上體恤之情,屬下定不負主上的養育之恩!”
無奈地摸摸對方腦袋,黎公子對方輕鴻說:“別聽他的,在下隻將他當弟弟看待。跟他說過很多遍不需拘泥俗禮,就是不聽,真是固執的孩子。”
方輕鴻:“瞧這說的,好像你很老一樣。”
黎公子煞有介事:“若論年紀,恐怕在座裏,的確是在下虛長些。”
“當真?”方輕鴻挑眉,眼波斜斜地飛來。明明是一張平平無奇的臉,此刻卻變得生動而富有魅力。
眸底揶揄的笑意像一陣料峭的春風,憑空在陰沉沉的世界,點亮三分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