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倒是不難記,生辰是中秋,想忘也忘不掉。
但明年...... 一竿子支到明年去了,誰又知道明年是什麼樣的境況,誰又知道明年身在何處呢?連明日都不好說呢。陸既明看似輕鬆地說了 “明年”,沈馥卻不敢應實了,隻是點點頭。
兩個人就這麼並排坐在船舷上,偌大的望月湖,除了他們之外,一個人一條船都沒有。沈馥很少有這麼安靜待著什麼都不用想的時候,內心安寧。陸既明卻沒閑住,燙熱的手心不住地在大腿上反複擦,他說:“我能再拉拉你的手不?”
沈馥眼睛瞪大,像不認識他似的,說話都結巴了:“你這、這是在說什麼,我......”
沈馥肉眼可見地慌張了,連小船都明白了他的心,左右晃蕩起來,又蕩出去一圈一圈的漣漪,越蕩越開,大圈套小圈。陸既明被他逗笑了,戲謔道:“你可不像是這麼害羞的人。”
“誰害羞了,” 沈馥嘟噥道,“我都說了我手上腥氣重......”
後麵半句沒說出來——怕你不喜歡。
陸既明一點兒都沒有嫌棄他的意思,直接抓著他的手,捧到麵前,把他的手指都攏到一起,鼻子尖湊過去,仔細地嗅了嗅。呼吸間帶起的氣流拂過沈馥的手指尖,他不可抑製地臉紅起來,想要把手縮回去,陸既明卻不讓,把他的手攥得死緊。
沈馥顧左右而言他:“我不是...... 你......”
陸既明開心地欣賞他的窘態,攥著他的手,幾乎要笑出聲來,笑得沈馥臉上都要掛不住了,眉毛一皺就要生氣了。
陸既明忙說道:“你能叫我的名字嗎?”
這有什麼難的?又沒有什麼不會念的字。但沈馥一抬眼,見到陸既明笑得彎起來的眼睛,一下子又覺得臉上燒得慌,就像有誰在附近點了一堆看不見的火似的,烤得他渾身燙,但又暖洋洋的,讓人舒服。
沈馥垂下眼睛,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叫道:“陸既明...... 既、既明......”
陸既明聽得舒服,隻覺得沈馥的聲音猶如有了實體,像羽毛,撩撥得他耳朵發癢,心裏也癢。沈馥不過是叫了叫他的名字,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他卻笑得開心,笑得沈馥越發覺得臉上燙。
沈馥又舔了舔幹燥的嘴唇,迅雷不及掩耳地把手從陸既明的掌心裏抽出來,手撐在木質的船舷上,探身過去,親在陸既明勾起來的嘴唇上,一觸即分。陸既明抬手扶在他的後頸上,追上他後撤的唇,加深了這個親吻。
這本就是艘小船,動作稍大一點就左右晃蕩,兩個人親吻起來卻完全忘記了。陸既明越親越深,整個人探身過去,手撐在船舷上,一下子撐空了,連帶著沈馥,兩個人一趔趄,船大幅度地晃蕩起來,水從一側泄進來。
兩人一陣手忙腳亂,連忙分開到兩側穩住船身。船左右晃蕩了好一會兒才穩住在水麵上,船裏麵已經進了一點水了。兩人差點掉進水裏,直到穩住了才鬆了一口氣,相視一笑。
旖旎的氛圍又一下被打破了,他們倆你看我我看你,總覺得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正此時,月光不知不覺消失了,天上竟下起雨來,“滴滴答答” 地打在船篷上。兩人連忙互相扶著,躲進了船艙裏。船艙狹窄,兩人都不矮,蜷著腿挨著坐,聽著雨從小到大,打在船篷上,好像音符急促的曲子。
聽著聽著,沈馥居然有點犯困起來,上下眼皮打架,頭一點一點的。
陸既明小聲說道:“睡會兒,雨停了叫你。”
沈馥的意識迅速模糊,連這句話都聽得模糊,隻哼了一聲,腦袋也垂下去挨在陸既明身上,睡得香甜,仿佛什麼夢都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