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雁沒說話,隻是看著他,沉靜而專注,在等著小阿先說。
一刹那間,小阿心裏起碼轉過了百八十個念頭。他自己的安危倒是在其次,他第一時間想的是不能拖累沈令儀和沈馥。他清楚地記得,從家裏被劫持走的時候,沈馥和沈令儀都被拘在醇園裏了,陸既明也不止一次用沈令儀來威脅沈馥。
“我......” 小阿垂下眼睛,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來,和沈家撇清了關係,“主家到平州之後雇的我,幾個月的短工而已。後來,主家被大少邀進醇園裏,我到期便走了。聽說快要打仗了,我就想著回老家去,誰知道路上遇到了拐子,要拐我去煤窯裏做工,敢有不從就又打又罵,我便逃出來了。本來還以為自己死定了,幸好遇到了您......”
時不時地,小阿假作惶然不知所措,抬頭瞥他兩眼,見他臉上鮮有表情,也不知道信了沒信。
秦雁又問:“你家鄉在哪裏?家裏還有什麼人?”
小阿胡亂說了個極遠的地名,想了想又低落地說道:“沒有什麼人了。爹媽都去得早,我原本還有個哥哥,鬧饑荒的時候,為了留一口飯給我,自己卻餓死了。”
都是亂說的。
在這兒他還耍了個小心機,他依稀記得秦雁當時講過的,秦雁有個弟弟,和自己差不多大,是被餓死的。當時講起的時候,秦雁好像還挺難過,如今特意編出這個故事來,就是想著能不能鑽鑽空子,讓秦雁心軟。
果不其然,聽到這兒,秦雁古井無波似的表情有些變了,沒再去看小阿,而是低頭看向自己放在膝頭的手。
“我此行有些公務,你跟在我身邊,等養好了傷,我送你回去。”
小阿眨眨眼,心裏有些驚訝,沒想到秦雁這個人還挺實在,自己和他不過數麵之緣,自己可以算得上來曆不明了,他居然肯送佛送到西。
秦雁站起來,頭差點頂到了車廂頂,他的確是高大。
“要再睡會兒嗎?我讓人給你送點吃的。” 他說道。
沒一會兒,送來了一大堆的吃的,稀的稠的,甜的鹹的,雖說是在車上,吃食都不太精致,但這也太多了,擺滿了整整一桌。
小阿目瞪口呆,努力地吃掉了其中的三分之一,飽得肚子圓滾滾的。他看向坐在對麵,靠著窗看報的秦雁,說道:“這...... 這也太多了...... 我吃不完......”
秦雁好像這才意識到給多了,放下報紙,清了清嗓子,坐過去,不聲不響地接著吃,風卷殘雲,把剩下的都吃完了。
小阿這下更驚訝了,目光複雜。他都和秦雁說了,自己隻是沈家雇的短工,他以為自己在秦雁嚴重,應該是個下等人, 沒想到秦雁一點兒也沒嫌棄,居然會吃他的剩飯。
趁有人來收拾餐具時,小阿站起來,假意伸了伸懶腰,眼睛瞄向擱在窗邊的報紙。
版麵上的標題寫得極大——鄭肇揮師北上。
小阿匆匆又往下寫了幾行,大意是鄭肇頒布了北伐動員令及《告將士書》、《告全國人民書》,不日將舉行誓師北上,討伐盤踞北方的大軍閥嚴一海,將長年受難的百姓解救於水深火熱中。
這些他都不太懂,但也明白如今是真的要打起來了。
他不敢細看,怕引起秦雁的注意,畢竟他作為一個短工,是不該識字,也不能看報的。秦雁是陸既明身邊的,這報紙上似乎沒提到陸既明,不知是沒寫,還是他沒看到。
沒一會兒,火車竟慢慢停下來了,火車站上人頭簇簇,人聲鼎沸,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