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的直接起身一腳,把他踹了個屁股蹲,罵道:“叫你滾沒聽見嗎?他媽的別在這兒礙著老子吃飯!”
“撥浪鼓”翻了個身,拍了把屁股上的灰,也不在意被人踹了,轉過身一邊走還一邊嘟囔著:“真……真啥,啥都能……弄掉的。”
這人話音落下,剛好抬臉跟我打了個照麵。
我隻見他瞬間便瞪圓了眼睛,張著嘴就朝我奔了過來。下巴上的肉還顫顫悠悠地甩著汗滴子。
我心下一驚,趕忙退了兩步,擺著手說:“不用不用!大兄弟,我這是帆布鞋,用不著擦。”
“梁……梁梁……梁子哥!”他又向前追了一步,涼涼涼了半天我也沒聽清他到底在喊個啥玩意兒。
我一臉懵逼地瞅著他,還沒忘又退後了一步。
“我……我我……我,是我!”他著急地指著自己,臉都憋紅了,終於嗷出了一嗓子完整的話:“我……我小伍兒!”
這人臉上有一塊兒紅色的斑,正好就蓋住了一隻眼睛。一顆圓乎乎的腦袋肉墩墩的,身上卻幹巴瘦。
“小伍兒?”這名字我倒是記得,可這長相我真是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後,我又問了一遍:“你是小伍兒?”
“嗯嗯嗯嗯!”他扯上了我的袖子,手指頭恨不得戳進自己眼珠子裏去了,不停地衝我點著頭說:“我……我我我……我小伍兒!”
“行行行,你是小伍兒你是!知道了知道了。”好嘛,等他一句話沒能憋死我。
“梁……梁子哥,我……我可想,想死……死死你……”
我一聽他這說話磕巴的勁兒就腦殼疼,趕緊打斷了他:“哎喲好了嘛,別費勁想了,老子真是被你嗷嗷地想死了。”
說來這應該是我在孤兒院的老相識,看他這情況,日子好像過得不咋地。
我很仗義地拍了拍他的肩說道:“吃飯了嗎?走吧,咱別跟這兒嘮了,哥先請你吃個飯去吧。”
我帶著他溜達了半晌,終於找到了一家看起來還算幹淨的飯館。
進去落座後,服務員把菜單拿了過來,我直接轉手遞給了小伍兒。
“我……我點?”他呆呆地看著菜單,有些不太敢接的樣子。
我把菜單直接扔到了他懷裏,說道:“嗯,你點,不用客氣,想吃啥就點啥。”
他捧著餐單,卻沒翻看,直接抬頭對著服務員喊道:“紅……紅燒燒……獅子頭!給爺,來……來八,八個!”
好家夥!
我噗嗤一聲就樂了,抬眼問他:“這玩意兒有那麼好吃嗎?一點點八個?”
“你……你說的,等回來……回來的時候,要請我吃……吃吃八……八八個紅燒獅子頭,我可,可記著呢!”
我也不知道他這記得是哪筆糊塗賬,點點頭,說:“行行行,那就不要八個了,直接來十六個吧。八個跟這兒吃,八個你帶走,成不?”
“成……成成成。”他還真跟得了什麼寶貝似的,大胖腦袋前後晃悠著樂得恨不得直接磕在桌子上了。
我又隨意點了幾個菜,不一會兒,服務員先端來了十六個熱氣騰騰的紅燒獅子頭。
我瞅著那油膩膩的一堆兒就沒胃口,直接都推到了小伍兒的麵前,他吸溜了下鼻子,眼都快看直了。
“梁……梁子哥啊,你……你發,發發達了啊?”
我忍不住樂了,學著他的調調罵道:“發發發發發發你個頭啊,趕緊吃吧!”
估計是餓壞了,他也沒再跟我客氣,埋起頭就吃了起來。我這邊剛拿開水把餐具燙了一遍,他那廂已經三個獅子頭進肚了。
他邊吃邊傻嗬嗬地看著我手裏的動作,拿手背蹭了蹭嘴角流下來的醬汁,對我說:“梁……梁子哥,你……你現在,還……還怪……怪講究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