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痛苦的背叛、殘忍的虐殺不過就在眼前,是將將才發生的事情!
顏如玉的心神一晃,眼前的景物就徹底失去了根基。
他確實想見最初的公孫諶。
但是這蠱惑不了顏如玉,真人就在他的左右,他又何須去寄托假象?
破裂的畫麵如同水霧溢散,卻並非抹去形態,而是逐漸扭曲成水鄉小樓。那看起來好像是某一處凡人國都,隱約還能聽到潺潺的流水聲環繞而過。那座小樓在清晨的時候總算活了過來,有人開了窗戶,探出了上半身仰頭感受了下晨光,然後笑嘻嘻地回頭與屋內的人說話,“十七哥,你要是再不起身的話,晚些時候就錯過廟會了。”
屋內那被稱作十七哥的男人慵懶地說道:“趕晚不趕早,現在去可沒什麼人。”
那先起來的人又再度被勾了回去,兩人在床上繼續纏纏.綿綿,好一對小情兒。
顏如玉:“……”
他……這,這應該是,黑大佬的……?
這人間煙火味平凡到顏如玉有些茫然,但那兩人幸福快樂幾乎讓人移不開眼。
白大佬:“廢物!”
麵對素白公孫諶突如其來的怒斥,漆黑公孫諶麵不改色,像是壓根不在意眼前倒映的是他的想法,“從不知山處離開的時候,我便發誓若此生能再有一人讓我心甘情願相信,我便不會墮入惡途……”他的手指摩挲著不知何時出現的冰劍,以純粹殺意凝聚而成的冰劍刺痛著皮膚,卻一直提醒著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提醒著這是他應當失去的東西。
他分明已經……
失去過一次靈根。
熾熱的火焰遍布他的全身,帶著截然不同的氣息。他自然慶幸重新得到的靈根……可最得心應手的,自當是與生俱來的冰係靈根。
當他意識到這具身體仍然存有冰係的時候,公孫諶如何不明白這或許隻是又一次幻境?
隻是……
一雙微涼的手捧住公孫諶的臉,顏如玉踮腳竭力去看黑大佬的臉色,“可還好?”
黑大佬斂眉,將森然殺意壓在肅穆的白雪之下,一把將顏如玉攏在懷裏。
真也好,假也好。
該醒的時候,自然會醒來。
他漠然地看著眼前一動一動的人影,就算再是樸素平凡,也不過是在無數消極痛苦中曾湧現過的一絲掙紮念想。
既然是假的,再如何渴求——
淩厲的殺意劃破小樓,將所有的街道人影封.殺在一瞬。
也該全部消失。
顏如玉看著片片破碎開來的光片,總覺得這玩意與他最開始的想象不太一樣……
不過他來不及多想,下一刻出現的便是漫天大火。
鋪天蓋地的火海灼燒著靈山,熾熱滾燙的溫度熄滅了無數生機,赤紅的火苗馴服地舔舐著那獨立在山間的男人,猩紅腐朽的血液在燒焦的土壤上遍地都是。
蒼白的手指穿過胸口,活生生捏碎了一顆心髒。
公孫諶揮了揮,厭惡地將滿手的血漿丟在地上,黑靴踩過堆積的屍骸血肉,一步步地往山上走。
這座山可真是高。
哪怕以修士的眼光來瞧,這也幾乎是高.聳入雲了。
公孫諶立於山巔時,正能看到一棵與他相同高度的大樹。他肆意地踩在邊界上,扯住一片葉穗兒,“你就是最後了吧?”
那棵蒼老的大樹便搖了搖枝葉,不知是讚同還是反對。
顏如玉看著那詭異的畫麵,整片天地都燃燒在熾熱的焰火裏,雖然沒有滅世白蓮的存在,以白大佬的瘋癲暴虐,也足以將體內的火係催生至此。
隻是……
“你與蒼樹,有過接觸?”
顏如玉喃喃說道。
白大佬陰冷地看他一眼,複看著眼前詭異的畫卷,“我不記得。”嗜血的欲念在心中升起,蠢蠢欲動的瘋狂在血脈流竄。饑.渴得、仿若要再咬下一口血肉,才堪堪能滿足那永無休止的欲.望。
漆黑公孫諶冰冷地注視著素白公孫諶。
果然是一體,當其一血脈沸騰的時候,另一個也不可能毫無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