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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砸的那個懵懵抬頭,隨即慌忙拜倒:“參見陛下!”
藺衡剛想啟唇叫人拖他出去杖斃。
風暘先道:“陛下息怒!方才殿下醒了片刻,交代奴不準驚動您。殿下還吩咐奴去收拾殘餘火堆,所以奴這才違背了您的旨意。”
說罷,他又往前跪行幾步,重重磕頭。
“奴縱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擅離職守,隻是奴鬥膽揣測,陛下待我們主子極好,事事以他為重。倘若奴不聽殿下的吩咐,怕是要惹人氣惱,不利於歇息養病。如此一來,陛下必定也更加憂心。”
口齒清晰。
句句周全。
饒是藺衡有意要降罪,一時也找不出其他錯漏。
“既然是太子殿下吩咐的,你就依他照做罷。”
風暘叩首稱喏,重新起笤帚去清掃冷焰殘灰。
眼神極尖的皇帝陛下隨意一掃,倏然發現火堆邊像是有幾條痕跡很新的劃痕。
一時起了好奇,不由輾轉腳步向那邊邁了邁。
慕裎坐過的團蒲仍舊扔在原地,不過周圍切實比之前多了些字跡。
大抵是坐著賭氣,順手撿根枯枝胡亂寫著泄憤的。
走近再看,藺衡臉色陡然一僵。
宛如鬼畫符一般的兩個大字,正是皇帝陛下的本名。
後頭還畫著看不出是豬還是狗的動物,中間加了個大大的雙橫等號。
孤真是閑的。
作甚非要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皇帝陛下心中暗誹。
轉頭捕捉到另一個痕跡時,麵上的僵硬神情轉而化為了道不明的複雜。
吃剩的骨頭架子拚拚湊湊,依稀能看出是珍珠雞生前的樣子。
然而旁邊地麵上多了道相當明顯的刻痕。
——是個卍字。
‘留在池清宮養傷,順便,給孤的雞超個度。’
‘我可聽你的話了。’
藺衡腦子裏同時閃過這兩句言語。
原來慕裎所問的是否還在生氣,從始至終指的都是偷雞。
傻子。
皇帝陛下無奈一笑。
赤尾珍珠雞是少有,但再怎樣稀罕,終究找得出第二隻、第三隻、乃至更多。
可能將他一步步從暗無天日救贖到暖陽底下,真心回護、絕對信任、不見前景也敢站到他這邊的人。
世間唯此一個。
這樣獨一無二之人,怎願意讓他不開心分毫,又怎舍得讓他受傷半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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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衡端著點心進門的時候,太子殿下仍伏在枕上睡得迷迷朧朧。
藥效揮發,他的臉色比離開那會要明顯好上幾分。
慕裎許是做了噩夢,眉結微擰,偶爾哼出不適的嚶嚀。
皇帝陛下心下一緊,想試試他的高熱褪得如何。
不料手剛抬起,床榻上的人猛然啟眸。從床榻和牆壁的縫隙中摸出一把袖珍匕首,直直就往藺衡胸口刺去。
幸而人在病重渾身無力,加之國君大人反應極快。寒光閃過,徒然將空氣一分為二,並未傷到什麼其他。
慕裎用力捏了捏太陽穴,頭昏腦脹、隱隱作痛。
這回是真的清醒了。
見人站住不動,再低頭瞧瞧手心裏的匕首,他輕聲道:“我要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藺衡自然知道他話裏的意思,點點頭坐下,順勢用糖糕換走凶器。
“在淮北,很辛苦罷?”
慕裎像是想笑,抿抿唇倒咳嗽了幾聲。“放心,想暗殺我的一定沒有盼著你死的多,你本事多大呀,都敢吼我了。”
皇帝陛下莞爾。“逞一時威風而已,吼完不還得給太子殿下鞍前馬後,伏低做小麼?”
“藺衡。”
連名帶姓的喚聲從床榻上傳來。
不同於以往平淡的、嘲諷的、氣急敗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