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在看梁鸝,而梁鸝顯然還未察覺,她在學遊泳,認真地把頭埋在水裏,沒過兩秒鍾就失敗了,抹著臉上的水珠拚命喘氣,她穿著黑色碎花泳衣,明明是最保守的款式,卻穿得曲線玲瓏,嬌俏而鮮媚,纖長的胳臂和腿足被襯得很白,不同於上海女孩兒薄稀的白晳,她的白像鋼盅鍋裏煮得年糕片,飽滿、滑膩、軟糯卻又瓷實。欲發襯得眉眼烏黑、嘴唇嫣紅。他的心底大為吃驚,在固守的思想裏,梁鸝還是那個他失意難過時,在灶披間一起分吃茶葉蛋的小姑娘,會陪他坐在屋頂看夕陽晚霞,會偷藏黃金糕雞崽餅給他吃,會給他每個生日送賀卡和小禮物,會……其實青春或許會晚到,但從來不會缺席,他、梁鸝、陳宏森,還有搬走的建豐,早已不符從前的模樣,他們都長大了。
他想朝梁鸝遊過去,替她阻隔那些或曖昧或愛慕或色情的目光,其實他也可以教她遊泳,縱是會有流言蜚語,他還會竊喜,但他在母親病倒的床頭,在讓她不要白費精力送生日禮物、在朱家角船頭冷言要過自己的生活時,他似乎就失去靠近她的資格了。
他遠遠的望著她,感覺自己正大步流星地朝她奔去,然而流動顛晃的池水、正溫柔纏繞著他未曾抬起的腳踝。
他聽到喝彩聲、拍掌聲,看到陳宏森不知何時來的,在水中遊了幾圈直朝梁鸝而去,他挨近她,說了些什麼,徑自跨上池沿離開,而梁鸝和那兩個女生揮揮手,也隨在後走了。
有人很是惋惜:“原來名花有主啊!”
也有人表示質疑:“未見本人承認過,這不作數吧?!”
還有人在八卦:“陳宏森不是和‘魔童三聖’裏、那個貝斯手秦雅好上的麼!”
沒有人注意到喬宇默不作聲地離開,杜湄從水裏抬起頭來時,也隻看見一個模糊的背影,一閃就沒了。
梁鸝從遊泳館出來時,陳宏森等在旁邊一棵桂花樹下,花骨朵滿枝偏不綻,天氣憋著熱,又悶又濕,老一輩叫這樣的時令為“桂花蒸”。
梁鸝笑著走過去:“什麼事呀?”
陳宏森替給她一瓶擰開的鹽汽水:“我帶你去個地方。”
“是哪裏?”梁鸝正渴著,邊喝邊問。
陳宏森沒有回答,隻是抬手摸摸她的頭,笑容有些耐人尋味。
快至校門口時,忽然聽見有人喊陳宏森的名字,待走近是兩男一女,其中兩個背著樂器。
陳宏森給梁鸝介紹:“‘魔童三聖’樂隊的成員,吉它手孟非、鼓手丁小明、貝司手秦雅。”又朝他們說:“我女朋友,梁鸝!”
秦雅,梁鸝認識,當然秦雅也認識她,梁鸝主動道:“我認識你,盧中的。”秦雅神情有些飄忽,看看陳宏森,再落到梁鸝的臉上,笑了笑,抿唇沒說話。
孟非和丁小明雖詫異,但還是過來禮貌地和她握手,喊嫂子。梁鸝覺得把她喊老了,卻抑不住心底冒出的甜蜜。
孟非問:“音樂節快要開始了,什麼時候開始排練?”陳宏森道:“我手頭有個項目在做,挺急的,等完工後再通知你們排練。”
又簡單聊兩句別過,陳宏森拉著梁鸝的手來到停車場,梁鸝問:“他們聽說你有女朋友,都很意料之外的樣子。”
“他們是不知!我們許久沒在一起排練了。”陳宏森打開車門,梁鸝坐到副駕駛座,他來開車,見她沒係安全帶,探身過來幫她。
梁鸝還是有點害羞,囁嚅道:“我自己來。”手指和他的手相碰,他溫熱地反攥住,她抬眼看他,他俯首湊近親吻她的嘴唇。
他們自正式戀愛後,就沒少接吻過,因為互相吸引,也有好奇的成份,從青澀的唇瓣磨蹭舔吮到更深入的舌吻,從輕柔到激烈,越接吻越上癮,每次都要纏綿許久,就是舍不得分開。直到後麵有輛車子摁了摁喇叭,超到他們前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