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從未想過,在家破人亡的三年後,還能一次次長輩口中,聽到這樣荒謬幼稚的傳言。
康柏楠、宴會上那個騷擾他的姓何的客人,還有端木棠。
他們言之鑿鑿,篤定自己和那幾個家族裏的二世祖,都有過一段豔情。
為什麼?
江瀲澤最終下定決心一般,冷冷地看向端木棠:“阿川不可能和路清酒有什麼關係。”
絕好的順勢而為,否定江瀲川的話,扭轉兩家關係的機會,江瀲澤卻直接回絕了這種可能性。
為什麼?
未及多想,忽然聽到一陣叩門聲,江瀲川先去開了艙門。一道熟悉的身影闖入路清酒視野中,身量挺拔,五官立體,逆著朝陽的光輝,笑容耀眼而溫暖。
路清酒心裏咯噔一聲,然而很快就看到,江瀲澤從容自若的神態忽然緊繃,手腕上青筋凸起,卻隻是咬住恨意,眉開眼笑:“宋小少爺,別來無恙,今天忘了邀請你,隻叫了你的朋友,實在是失禮。”
江瀲澤死死地盯著宋霄,然後又怨恨地轉向自己。
路清酒:“……”傻了吧?真的跟我有一腿的人來了。
宋霄直接坐到了他身邊,絲毫不避嫌,路清酒甚至能隔著衣料感受到他的體溫,身體瞬間就僵了。
貼得這麼近,合適嗎?
會不會被人看出我們昨天……
對麵就有一個會讀心術的江二少呢。
一大堆胡◎
“你知道康柏楠在出事之前見過誰嗎?”
“這種時候提我舅舅是為——”
路清酒驀然抬頭,呼吸急促,半晌後緩緩低下頭,無力地倚靠在欄杆上。
“我隻是想告訴你,宋霄現在的樣子,不是一朝一夕造就的。再多的細節,我隻有親眼看到他的表情,才能盤問出來了。”
“江二少,有沒有人說過你特別擅長在別人傷口上撒鹽?”
“我有自己的私心,非要讓你知道這些不可。可惜,沒起到什麼作用。”
江瀲川神情溫和,直視他的痛楚和控訴,沒有一絲躲避
。路清酒對他這副處變不驚的欠揍樣子已經麻木到極點,快要氣笑了:“哦,所以你真是故意叫我出來再捅一刀的,這是你們江家的優良傳統嗎?”
“你會痛苦,是因為你害怕他,但還愛他。”
路清酒一愣,不知怎麼地竟然從江瀲川一貫隻會假笑的臉上品出了傷心來。
然而下一秒,江瀲川故作姿態地攤開手歎氣:“哎呀,我要是沒有那麼聰明,看不出來就好了。”
“……你也太自戀了吧!!!”
宋霄推開艙門時,見到的就是朝陽下溫暖協調的畫麵。
江瀲川頎長高挑,路清酒也要抬頭看他,眼睛映著天光,黑漆晶亮。
“剛才真的謝謝你。江二少出淤泥而不染,我對你刮目相看了。”
而路清酒看到宋霄,頰邊舒展的笑容瞬間消失。
一股難言的酸楚和惡意在胸腔中翻湧。
兩人直到貼近,都相顧無言。
江瀲川背靠欄杆,左看看,右看看,直接在宋霄麵前打了個響指:“哎,你別看他現在怕你,其實心裏很愛你,愛得死去活來的。為了一個端木棠而已,你們倆可千萬別吵架。”
路清酒臉都紅了:“……江瀲川,就你長了張嘴會說話嗎???”
“好吧,你們沒有人想聽實話,那要我何用?”江瀲川無奈地笑了一下,“我還不如回去看看我大哥有沒有拿我嫂子出氣呢。”
江瀲川離開時,回頭不舍地望了一眼路清酒的背影。可是路清酒並沒有發現,隻被宋霄收在眼裏。
宋霄望著路清酒眼中的恐懼和悲傷,不由分說地抱了上去。路清酒很瘦,最近心事重重,更清減幾分,在他懷裏顫唞,雙手合在胸`前,不肯張開回應他的擁抱。
最害怕的事還是來了。
“阿霄,我舅舅為什麼會落得那種下場?還有更早之前,寧微隻是為了和你組CP,就被惡意剪輯鬧出黑熱搜……”
可是質問過後,路清酒忽然安靜地趴在他的懷裏,呼吸起起伏伏,越來越粗重,終於爆發出沙啞的哭腔。
“你做這些事,是為了我嗎……是我太弱小,不能保護自己,才帶壞了你嗎……”
讓哥哥厭惡、恐懼的,原來並不是自己的麵目全非。
眼眶酸澀無比。
“我純粹是為了利益……是我……我自己要變成一個壞人的……哥哥不要難過。”
宋霄下定了決心,慢慢地鬆開他,任由路清酒眼中的困惑和疏離不斷地擴大。
終於,路清酒平複呼吸,後退半步,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什麼也沒有說。最後竟然帶著絕望後平淡的表情,轉身欲走。
跌落冰窟一般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