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昏暗的燈光之下,路清酒遠遠地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坐在臥房門口的舷窗邊,透白的皮膚和微卷的頭發融在柔和安靜的餘暉裏。

他心裏驟然溫暖起來,比起和江瀲川一路聊過來的活潑氣氛,現在更像是回到了家裏,可以徹底地鬆弛下來了。

宋霄瞥見他們,忽然抬頭,深邃的眼睛裏閃過困惑,視線一直跟隨者他們的腳步,五官冷峻的線條紋絲不動,緊緊繃著。

路清酒以為他擔心江瀲川要對自己不利,然而江瀲川忽然低下頭趴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小心點,你的狼崽子生氣了,會咬人。”

為了保持最後一點形象,路清酒沒有翻白眼,但還是對江瀲川露出嫌棄的笑容:“得了吧,江二少,我還怕你趁我放鬆警惕咬我一口呢。”

宋霄遠遠看見江瀲川和路清酒從走廊的另一麵靠近。

哥哥在他麵前一直很放鬆,隻有在外人麵前才會偽裝。

對自己沒有對外人溫柔也沒關係,反正那不是哥哥本來的麵目。

他寧可路清酒多發點脾氣,多刺自己幾句,也貪戀被他毫無防備地信任和依靠的感覺。

可是現在路清酒在江瀲川麵前嬉笑怒罵,神態輕鬆自如,好像已經卸下所有疲憊的偽裝,挑著眉毛勾著唇角,神采飛揚的模樣,和麵對自己時並沒有什麼不同。

江瀲川俯身下去悄悄和路清酒說了些什麼。

宋霄隱約聽到路清酒略帶笑意的聲音,被遊輪引擎的雜音吞沒。

而他最後的隱忍,也在那兩個人的歡聲笑語裏碎成齏粉。

等江瀲川走了,路清酒對他招手笑道:“阿霄,進去啦。”

兩人前後腳進了房間,路清酒隻覺得宋霄的視線一直跟著自己,直勾勾的,臉上沒有任何笑意,連帶著屋子裏的空氣也冰冷了起來。

他心裏緊張,語氣輕柔:“你不要擔心,江二沒有害我的意◣

江瀲澤很客氣, 屋子裏卻安靜得落針可聞。

端木棠輕聲笑道:“阿酒,隻要你認一句, 江大少就不會再和我們計較了。”

他不會再和你計較。

那我呢?

江家掌權的父子二人都好麵子,路清酒很早就知道。

大約五年前,江家第一次對幾個長期的合作夥伴露出尖利的獠牙,然而所有被江家吞並一部分業務的合夥人都敢怒不敢言。

隻有路清酒的母親在江家的宴會上,當著江瀲澤一眾賓客的麵, 嘲諷他仗勢欺人,手段卑鄙,靠著挖牆角和挑撥離間害得幾個家族元氣大傷, 才接手了那麼多前途可觀的業務。

那是幾個家族的私宴, 長輩晚輩都在, 江瀲澤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捏緊了手裏的玻璃杯:“路夫人,你害得我好沒麵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