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1 / 3)

趙國公即是孝子,自然因此魂飛九天,忙不迭上前殷勤道:

“母親這是怎麼了,可是哪裏不舒坦?”

老夫人擺擺手,自有下人扶她坐起來。她的腰間被塞了一個軟枕,上頭繡著漁家女戲蓮,寡淡的天青色很符合這個年紀的老人家的審美。

趙國公不是老夫人最看重的兒子,也不是她從前最喜歡的兒子,但他也的確有一樣那兩個兒子都沒有的好處。這是個極孝順的兒子。

“坐。”

老夫人並不理他的話,隻是給他指了個地方,叫他坐下。母親叫坐,趙國公也就坐了。

“今天叫你過來,是想聽你一句準話。懷禮,我並沒有別的意思,前兒你與我提起的金子爵府的親事,我這幾天翻來覆去的想,還是覺得如意更加合適。”

趙國公一聽母親為此事翻來覆去的想,心裏已經覺得有些內疚了。

便說:

“這事還八字沒有一撇,母親斷不需因此操勞。”

此時有婢女端來湯藥,趙國公親自接過去侍奉。

“現下仍是先帝孝期,誰家敢沒眼力見的這時候議親。何況現在家中有更大的事,還是等婕妤省親回來再說的好。”

老夫人老了,到了這個年紀,尤其惜命。於是慢慢喝過藥,方對兒子說:

“這門親事,做不做得我說了不算。但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和你媳婦都這麼看重三丫頭?”

母親的心病,趙國公深知。

他眉宇間有一絲愧色一閃而過,他不是那種凡事都要聽一聽媳婦意見的人,但他媳婦識人的本事也的確比他高明。這一點,趙國公深知。

何況,他媳婦是嫡母,他總要給一個當家主母應有的體麵。又何況,有些事,到底不該讓母親知曉的。

趙國公罕見的強硬起來。

“母親是不滿意這一門親事嗎?”

老夫人一噎,隻粗聲粗氣道:

“我是不滿意三丫頭。這丫頭看著就不安分,你們若想要她進宮,除非我死。”

母親如此,趙國公實難說些什麼,少不得做百般勸解。隻是老夫人突然這一神來之筆,登時叫張姨娘覺得安穩不少。

趙惜如回夫家之前正趕上這一窩瘋的亂象,她遣了個人給趙國公夫人道:

“張姨娘曾去老夫人處哭訴。”

趙惜如,內宅高手,趙國公夫人信她也不信,信她是因為她的智商,不信則是因為她的心思。但信不信的,事已至此,趙國公夫人少不得深思。又想到金子爵府對自家有意的事,趙國公夫人越發心煩意亂。

倒是應嬤嬤端來一碗熱熱的奶/子茶,因娘家曾有外族長輩,趙國公夫人自小養在她身邊,平時也愛喝這一口。拿唇輕抿一抿,忽然想到幼時。就這麼電光火石的霎那,趙國公夫人竟覺得這是個極好的時機。

略沉吟,叫應嫲嫲遣人去叫了趙如意過來。

趙如意仍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自從將落霞幾個不老實的丫鬟打發之後,分雪院便被她管的如鐵桶一般,她無事時也少去與趙淵親近,不過姐弟之間,總有一分香火情。這個庶女,冷靜、安然,從不借故生事,似乎也並不怕事。

不要說趙國公夫人並不在意前事,即使在意,憑她的冷靜,也看得出來這女孩兒是個當用的好苗子。不過,雖然當用,卻也當防。

她身邊跟著的是一個叫紅玉的侍女,要說趙國公夫人緣何對著侍女有印象,皆因這侍女憨直,曾闖出禍事。當然,也是因這侍女是府中加生子,兄長父母皆在府中當差的緣故。

竟不想趙如意欣賞這種直腸子,又想想自己女兒,趙國公夫人一時間滋味難明。丁漾從前何等樣的人,她又是何等樣的人。丁漾的女兒倒是肖似丁漾,隻可惜自己的女兒卻不肖似自己。年輕時也有過既生瑜何生亮的不平,後來年歲漸長,見識愈多,發現身份才是人一生無法逾越的鴻溝,饒是丁漾智計百出,仍低了自己一頭,不過落個這樣收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