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卻偏偏占了個齊全。
淑妃雙眸微沉,淡淡地掃了趙惜柔一眼。
趙惜柔仿若未覺。趙如意的對答叫她滿意,甚至覺得,自己這樣提拔趙如意,顯然這一步是走對了的。
“你這小姑娘倒是好口齒。”
何太妃冷笑一聲,一雙鳳眼好整以暇地打量著她。這是個越看越叫人覺得有味道的女子,她那雙漆黑的,依舊囧囧有神的眼珠子轉了又轉,卻偏著頭對太後說:
“太後娘娘,我瞧著這趙姑娘眉眼間似是有點像淑容呢。”
何淑容,如今六宮中唯一有子妃嬪,出身雖低,但前有天子寵愛,後有皇子為傍,又得何太妃喜歡,在宮中一直活得風光。
太後並未多瞧何太妃那不懷好意的目光。
“你還是這樣,別嚇著人家孩子。”
何太妃左眼驀地一跳。
“可見這孩子得太後娘娘的眼緣。”
“何淑容當時不也得你眼緣嗎?這孩子得哀家眼緣,又有什麼值得驚訝的。”
太後不鹹不淡地駁了何太妃的話。
何太妃訕訕一笑,擺擺手說:
“既然這孩子得了太後娘娘的眼緣,這事也就不便審了。”
事有此峰回路轉,莫說趙婕妤,就連始作俑者淑妃都始料未及。
***
拂雲宮裏,鵝梨帳中香的氣味漸濃。沉香的氣味氤氳低回,何淑容一襲雪色衣裙,對枕在她膝上的天子輕輕念:
“曉來閑處想君憐,紅羅帳、金鴨冷沉煙。”
雖然出身寒微,何淑容卻自有其才華所在。天子皺皺眉,何淑容生來謹慎,自然也就不敢念了。
“不妨,你念你的就是。”
像是知道何淑容心中所想一般,趙欽溫聲提醒她。
“是。”
念完這個,又念: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趙欽驀地睜開眼睛。
“你說詩裏的那個人,最終有沒有等到他的情人。”
“應當是有的吧,您瞧,這詩的後頭說道,一如不見,如三月兮。”
何淑容的聲音是溫柔的,帶有一絲不那麼討人厭的恭敬,趙欽微微一笑,從她的膝上坐了起來。
“您不再歇一會兒嗎?我瞧您這些日子都瘦了。”
何淑容蹙著眉,神情很是心疼。
“下午還有事要議。”
何淑容知道他說的是朝中事,於是幹脆緘默起來,想了想,又怕自己過於沉默,像是怠慢了他,得罪了他似的,於是說:
“妾做了一道山楂羹,您要不要嚐一嚐。”
“好。”
小皇子這時候醒了,他才一歲,說話走路都不是很利索,但認父母,因為知道父親在此,於是吵著嚷著要來見父皇。
趙欽見到小皇子,臉上閃過一絲柔和的光暈。何淑容將這光暈細細捕捉,小心珍藏。
“抱。”
小皇子看見父皇,含含糊糊地說到。
趙欽寵愛這個長子,於是從奶嬤嬤手上接過這個孩子,把他哄的咯咯笑。那一瞬間,何淑容竟有一種平凡而溫暖的錯覺。
好在何淑容為人十分自持,很快調整好心態往宮中的小廚房去了。
皇後宮中的掌事嬤嬤卻在此時匆匆忙忙地過來,她不喜歡何淑容,不明白這個出身卑賤的女子何德何能可以誕下皇長子。她一麵為自己的主子抱不平,一麵臉色哀戚地跪在地上,對天子哭道:
“皇上,娘娘不好了。”
趙欽抱著小皇子晃來晃去的手忽然就頓住了。
人生就是這樣,除了生離,就是死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