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那聲音響起來:穿藍衣的姑娘,看見她腰間的玉佩了嗎,是你送她的。

距離很遠,莫說什麼玉佩,就連姑娘容顏都是模糊不清的,可偏偏我在看過去時,那玉佩瞬間變得無比清晰,仿若就在眼前。

玉佩的確是我的,也是我少時所贈,憶起往事我問它:她是當時救我的小姑娘?

那聲音好似很雀躍:沒錯,這就是你放在心尖上的小姑娘,還不快去英雄救美。

救命之恩不假,可它這話卻半點不挨著,我並未理會它,隻轉身下了樓,打算回府。

待到了樓下時,那聲音又響起來:那是你心愛的姑娘,你要去救她,跟她相認,送她回家。

我已沒了耐心,自然也不打算被它指手畫腳,上了車就叫長夜回府。

誰知等馬車穿過臨街時,眼前又是一黑,待意識清明時我仍站在閣樓上,聲音再次響起:去救她,跟她相認。

數次反抗未果,當我第八次回到閣樓上時,不得不做了妥協。

我適時出現在泥人攤子前頭,在那姑娘叫人撞倒時,伸手扶住了她。

那以後,腦袋裏的聲音就時不時響起來,指使我做一些違心的舉動,大多時候我都是不肯的,總要反抗幾回,才聽話。

這樣的日子過了很久,我在一次次的反抗與妥協中,跟它達成了交易,我乖乖聽話,完成它下達的指令,它協助我救下許多無辜之人。

我恨它冷血無情,除了我,它還給許多人下達指令,這些人卻好似從不反抗,像一個個空殼子任由擺布。

可我更恨自己無能,在無盡的痛苦掙紮中最終走向已經寫好的結局。

所以在完成了它最後一個指令放下手中劍,被一箭刺入心口時,我想,若是當初再遇顧雲晚時就殺了她,會如何。

沒想到,再睜眼竟是我與恩師之女大婚之日,待意識清明時那聲音緊跟著響起來:@¥#¥%&*……&()#¥%……&*

一陣接著一陣的刺耳響聲,讓我的忍耐力達到了極點,正待發作,聲音卻忽然被坐在床前的人出聲打斷了。

我當時心中的訝異絲毫不比這聲音頭一回出現時少,目光落在床前的人身上,見她時而蹙眉時而搖頭晃腦地自言自語,竟覺得格外生動鮮活。

誰知她的生動鮮活隻維持了片刻,而後就又循規蹈矩地捏著手向我賠罪,口口聲聲喚我夫君,說早知我心中無她,自不會強求什麼。

我原以為方才一場不過是錯覺,眼前的才是我認識的那個李元歌,瞬間心中又是無限自嘲,仍拾起提劍去殺了顧雲晚的念頭。

可不經意瞧見她悄悄地晃了晃腦袋,似是覺得發上的鳳冠有些沉,趁著我不注意時拿手輕輕地戳了戳腦門兒,滿眼寫著不高興,竟有些可愛。

她絕對不是恩師之女,也絕不屬於這個可笑而又虛偽的世界,我不禁在想,或許是因為她,那聲音才斷了。

這樣的想法,讓我心中瞬時升起一絲雀躍,誰知沒等回過神兒來,懷裏就被她塞了一床錦被。

她低著頭說著委屈夫君時,那小心翼翼,委屈求全的模樣倒是與恩師之女有七分像,隻是可惜她眼中的竊喜卻是藏不住的。

我當時還不確定,以為她做出如此出格的舉動,定是要讓那聲音警告重新來過的,可過了一天又一天,她的舉動越來越過火兒,卻始終未曾見任何異樣。

我想,大概是因為顧雲晚還未出現,再加上她本不受那聲音束縛,才能這般隨心,連帶著我也能做許多從前做不得的事。

新婚夜我側躺在外間軟榻上,聽她嘟嘟囔囔說了一夜夢話,從隻言片語中聽到了她對我很不滿意。

我想,既然她頂著恩師之女的名頭,與我成了親,我是該盡到幾分做夫君的本分,讓她少些埋怨。

可她卻好似半點不想與我沾上關係,能躲則躲,躲不過就假笑著敷衍幾句,我亦忙著處理政務,就找了阿古看著她。

阿古總是將她的一舉一動原原本本地告訴我,言簡意賅,聽說她跳水救了景元,而後失了記憶換了個人一樣,我倒是不意外的。

畢竟她演技不精,何況她與恩師之女的行事作風實在相去甚遠,三兩天倒還好些,日子長了自然是要露餡兒的。

若非確定景元是意外落水,我甚至要懷疑,這是她設計好的。

不幾天她就跟墨雲打成了一片,撒嬌耍賴的手段我亦有所耳聞,竟有些期待回府時親眼瞧瞧她那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