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冉霜畢竟是在現代長大的女性,對那三千佳麗之間的宮鬥提不起半點興趣,更不想讓自己的餘生隻圍著一個妻妾成群的男人打轉。
於是她沒有聲張,主動飲下加了料的茶水。
她在劇烈的疼痛中陷入昏厥,直到半月後才被太醫從生死邊緣救回。
慶國三年一次秀女選拔,隻要十四到十七歲家世清白的姑娘,冉霜這具身體的原主恰逢及笄之年,已等不及下次的入宮,於是當她的身體稍有好轉,迎接她的便是來自禮部尚書的逼婚。
冉霜無法違逆生父的意願,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不知是誰的定親之禮被一箱箱抬進家門,她連夜收拾好行李,趁著成親之事未成定數,坐上前往玲瓏縣的馬車,逃出家門。
趕到玲瓏縣時她正趕上官府招工,冉霜仗著自己在醫學院校的所學所悟,幾乎不費什麼力氣就得到了這個職位,日日隻與死人打交道,免得被活人認出身份。她因驗得一手好屍,無論是什麼離奇的死法,隻要過了冉霜的手一剖,就能將身上的傷口解釋得合理合情。
她僅用了三年時間便從死門升至驚門仵作,官府同僚再無一人膽敢小瞧。
隻是這玲瓏縣畢竟不比京城,案子也多半發生在山野村落,三年間她未曾未踏入漆著紅牆綠瓦的院子半步。
畢竟這院子吃人,難進,更難出。
“哎,姑奶奶,發什麼呆啊,快著點兒進去了。”孫吉祥急得直搓手,“死者是死在了祠堂而不是側門,您在這兒能看出什麼名堂來。”
冉霜定了定神,將恍惚感甩到腦後,三年以來第一次重新踏入富家官貴的庭院。
遠處有做管家打扮的人迎了上來,須發半白,額上滿是汗珠,背上背著個卷軸,此時正用帕子反複擦拭光亮的額頭。見到身為女子的冉霜後眉心不易察覺地皺起。
這表情她見得多了,不過是因為她是一介女流。
老管家到底是個聰明人,很快掩下疑惑神色,對孫吉祥點頭哈腰。
“還請大人請隨老仆來,老仆已著人將老夫人的屍體送入了空房之中,尚有下人在冰庫鑿冰,此時應已送到,定不會讓老夫人不體麵的走。”
孫吉祥唔了聲,示意冉霜走在前麵,那林家管家極有眼色,立刻分辨出二人之間冉霜地位更高,忙恭維道:“這位大人先請,這位大人先請。”
這些年冉霜看慣了這裏麵的彎彎繞,也懶得去管,隻徑直問道:“你先說說是什麼情況,咱們邊走邊聊。”
今日是七月三十。
俗話說得好,七月十五中元節,鬼門大開,人間百鬼橫行,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直到七月三十日,也就是今日正午陽氣最重的時候,鬼門才會徹底關閉,將那討債的鬼魂送回陰間。老夫人這些年修橋補路,善事行遍,卻依舊不知是開罪了哪路的鬼神,明明前夜還活生生的和眾人有說有笑,卻在鬼門全關的今日被臨行的厲鬼鎖走了命魂。
那祠堂看守昨夜貪杯,今日也起得晚了些,拖到辰時才遲遲就位,也正是在這時於祠堂中發現了老夫人的遺體。
老夫人麵容安詳,被發現時早已沒了氣息,懷裏抱著一卷繈褓,而繈褓中則卷著用於供奉厲鬼的黑狗,大半身體被鬼牙剔得幹幹淨淨,隻剩下一顆腐爛的頭顱。
老夫人背後則掛著副鬼差行路時身上常攜的卷軸,蓋著鬼印,屍身的坎巽乾兌離位則各停著一隻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