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

眼見管家越說越離譜,冉霜主動開口,打斷管家的陳述:“卷軸?是什麼卷軸?”

“瞧瞧老仆這記性。”老管家一拍腦門,把身後背的卷軸摘下來雙手奉上。“兩位官爺,我們發現老夫人屍身的時候,這張卷軸正吊在老夫人身後呢。我們一看,謔,這可不得了,老夫人的死狀竟和卷軸上的模樣一模一樣。除了鬼神,誰還能把它畫得這麼傳神?”

冉霜鹿眼微抬,瞧到林管家正把卷軸緩緩打開:卷軸二尺寬三尺長,內裏正畫著林家後人供奉先祖的祠堂,隻是這供奉桌上並未放著牌位,而是跪坐著個麵容安詳的老夫人。老夫人的脖頸被白綾係著,雙眼緊閉,懷中抱著隻用繈褓包裹的、麵露可怖笑容的厲鬼,供奉桌下則畫著五隻張牙舞爪的小鬼,朝向老夫人的方向。♂♂

冉霜不解地顰起眉頭。

據她所知,在慶國的習俗中,黑狗生來帶著股邪性,是厲鬼最愛的食材。別說不該出現在尋常人家的供桌之上,更不應該出現在死者懷裏。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見冉霜不說話,管家自言自語般地補了句。“我們這苦命的老夫人喲……”

冉霜目光在老夫人懷中齜牙咧嘴的小鬼上微頓,壓下心中不舒服的感覺,將卷軸卷好,遞回林管家手中。“先不說鬼神,隻說昨晚,昨晚你府上發生了什麼?”

昨夜是林家例行的家宴日。

林家的時辰表完全追著林家主事的休沐日走,林家主事本名林坎,是一名小小的戶部員外郎,每到休沐日當晚,便會有林家老夫人主持著、全家人湊在一塊兒,熱熱鬧鬧地吃一桌家宴。老夫人近日精神尚可,昨夜甚至還給小少爺講了幾個話本裏的鬼故事,嚇得小少爺吱哇亂叫。

不過老夫人畢竟年事已高,早已不勝酒力,昨夜隻小酌了一杯陳釀,便已覺頭暈,像是有無常追著般,匆匆被兩位丫鬟攙扶著離了宴席,之後便再也無人見過老夫人,隻有那祠堂看守,夜裏曾聽到厲鬼咀嚼黑狗骨血的聲音。

話說到這裏,老管家還自扇了個嘴巴,聲音裏帶著哭腔:“都是老仆的錯,若是昨夜老仆徹夜看守著老夫人,豈能讓那黑白無常得逞……”

冉霜自是不信那鬼神之說,聞言抿了抿唇,追問道:“丫鬟呢?兩位丫鬟在哪兒?”

“唉,”老管家歎了口氣,憂心忡忡道,“老夫人的貼身丫鬟共有兩人。那梅丫頭應是衝撞了厲鬼,高燒不退,口中說著胡話,府上的嬤嬤早上還去探過,也不知此時燒退了沒有;至於那蘭丫頭一向不服管教,讓她往東她偏往西,若不是有老夫人護著,她能叫嬤嬤氣得把她活活打死。也不知道她今日又瘋去了哪兒,連名冊上的點卯也忘了畫,到現在誰也沒見過她。”

三人繞過偏院的亭台樓閣,腳邊水池中數十條千花錦鯉循著人聲聚集過來,冉霜微微偏頭,不動聲色地同身後孫吉祥交換了一個眼神。

第2章 刑部尚書 冉霜隻能再賭一把。

七月的最後一天,天氣又燥又熱,院子裏似個火爐,眼前停著屍體的廂房卻有陣陣寒氣逼人。

屍腐的味道撲麵而來,是冉霜聞慣了的死人味兒,此刻倒是不覺得有何不妥,管家卻忙用擦汗的帕子掩住口鼻,進門喝退正在死屍周圍布置冰磚冰盆的仆人。

雖說屍體在這日頭正盛的夏季極易腐爛,管家會想到用冰鎮住並不稀奇,但實際上加重屍體腐敗程度的反而是較重的水汽。冉霜剛一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