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壓去成親的命運!

似是過了極久,又似乎隻有一瞬,站在她身前半米開外的男人終於再次開了口。

“免禮,抬起頭來。”

躲不過了。

冉霜隻能再賭一把,就賭三年之前那急匆匆的一麵之緣,不會讓日理萬機的京城官僚記住她的臉。

“是。”

冉霜暗自深吸了口氣,緩緩頷首。

然後便撞進了灼灼如星的一雙眼裏。

男人身長八尺,身著修身青袍,腰間墜著雕有青竹的飾品,腰帶上繡著她從未見過的複雜官紋,再往上則是那張刀削斧鑿般的臉,男人麵上表情倒是冷淡自持,唯有那雙眼睛的弧度極為特別,眼尾纖長,眸子亮得如月如星。

沉默的氣氛在小小的停屍房中肆意蔓延,冉霜心下如小鹿亂撞。男人的那雙眼太過特殊,她無法判斷出對方是否有認出自己是當年入宮參選秀女的一員。男人身後跟著數人,俱是平日裏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玲瓏縣縣令等人,縣令拚命地向冉霜使眼色,冉霜隻得垂手而立,稍稍後退半步,將驗屍的最優位置讓給青袍男人。

青袍男人也順勢收回目光,對身邊衣著相仿家紋的下屬略一擺手。

下屬立刻會意,清了清嗓子,道:“刑部尚書風城胥有令,旁的人請退出這間屋子,死者為重,毋需旁的繁文縟節。”

原來是刑部尚書,冉霜暗自顰眉,那在選秀時出現在皇宮裏也不足為奇。畢竟是三年隻有一次的大選,除開被皇帝納為後妃的幾位姑娘,其他姑娘也可能被其他官員選走做妻納妾。然後她才意識到,麵前死者的身份確實不似常人,雖說是天子曾經的奶娘,可此時早已過去數十年,竟還會驚動刑部尚書親身來此。

冉霜內心暗自思忖著,正準備跟在同僚孫吉祥身後從善如流地退出屋子,卻有一隻修長而又骨節分明的手將她攔住。

“慢著。”男人不見喜怒,聲音沉沉,“你叫什麼名字?是負責此案的仵作?”

應該是沒被認出來,那就好說。冉霜心下微定,道:“我叫……卑職名為冉霜,是負責此案的驚門仵作。”

冉霜身為女子卻身負仵作之職,經受過質問也經受過懷疑,然而眼前風城胥的話語間卻未帶任何輕視之意,隻略一點頭,示意她回到那被剖得大敞四開的屍體旁邊。

“都看出了什麼?講給我聽。”

第3章 案發現場(小修) 她在玲瓏縣裏幹了三……

冉霜躺在不甚熟悉的床鋪上輾轉反側。

這裏不是她在縣裏的賃居,而是林家府邸的客房,為了明天趁早查案,今夜玲瓏縣裏的大半官員均住在這邊,她明明已經今早躺下,卻還是難以入眠。

老夫人的屍體與風城胥那雙星眸在眼前交替輪轉,冉霜掙紮半晌,索性從床上坐起身,拿過桌上茶水潤了潤喉嚨。

平日送到衙門裏最多的不過是一些尋常人的打架鬥毆,百姓們普遍秉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在衙門仵作到來之前,屍體多半會等在原地靜候檢視。然而這次卻不同,這次她見到的隻有老夫人單薄的屍體,對案發現場反而一無所知,以至於腦海中的拚圖總有一部分空著,遲遲不知該填些什麼東西。

但凡是做仵作這一行的人都知道,屍語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越發難以解讀,冉霜今日來的及時,幾乎將老夫人屍身留下的語言解析了大半,可依舊有幾點疑惑在她的腦海中盤旋。

老夫人袍角裙邊的血跡是誰的?

尖銳的凶器又是什麼?

飲過茶水後的頭腦更是清醒了幾分,冉霜不再猶豫,披上輕薄外衣,趁著夜色偷偷溜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