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刑部尚書,有些事尚書大人做不得,風丙卻做得,諸如今日懲罰那嘴巴不幹淨的廚子一事,不過是個無名無姓的鼠輩,總不能讓刑部尚書親自動手。
冉霜本還在憂心牢裏被捉的那位祠堂看守,一路上卻被風丙口中所述的那京城四大懸案三大謎案吸引了注意,再一抬頭衙門大門已經近在咫尺。
玲瓏縣令趙巡向來摳門,以至於衙門的破敗大院遠不及林家府邸裝潢貴氣,好在她早已習慣頭頂那個搖搖晃晃仿佛隨時可能掉下來的牌匾。身為同僚,冉霜進出門隻需刷臉,而風丙隨身攜帶著刑部尚書的令牌,自然一路暢通無阻。
她先是回房換上自己那套裁剪過後的修身仵作袍,然後才帶著風丙下地牢。今日守門的還是被她戲稱為牛頭馬麵的兩位衙差,對她帶來的風丙並未多做盤問,隻揮揮手讓趕緊進去,別堵在門口有礙觀瞻。
雖說外麵的院子破敗,玲瓏縣在修葺大牢這方麵卻毫不含糊,牢內牢外堅實無比。不夠這些年慶國風調雨順,關在裏麵的不過是幾名小賊而已,冉霜找到平日裏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同僚拿到記錄證詞的本子,輕而易舉地搞到那位林家祠堂看守的探監權。
昨日值守的衙役倒是有虐待犯人的習慣,冉霜走進林醜戊所在的牢房時,看到麵相憨厚的祠堂看守正低頭在身上有皮肉傷的地方捉虱子,聽到她的腳步聲後抬起頭,袖子蓋住傷口,露出個極為討好的笑容。
“這位大人,小的能招的已經都招了,小的真的不是凶手,還麻煩大人通融通融,把小的放了吧。”
冉霜低頭翻了翻,證詞簿上不過是一些例行詢問的內容,上一位審訊的同僚顯然對現場情況一無所知,半句話也沒問到點子上。
“開始吧,從名字開始,說說你家宴那夜經曆的故事。”
按照慶國的規矩,祠堂看守不過一屆小小奴仆,並不配在家宴時分上桌。然而林家家風寬厚,並不像別的家族那般,奴仆要等主人用過飯食後方能進食剩下的菜肴,而是每次家中主事休沐日時,家仆在偏院支個新桌,雖無好酒,卻有餘出來的好菜,主食更是管飽,家丁也能吃得盡興。
至於那些格外受寵的家仆,則同林家血脈一同於主桌上吃食,說是吃食,實為伺候,但能坐上林家的主桌也算是極大的榮譽。
家宴那夜格外炎熱,聽桌上最有文化的歐陽先生說,天氣悶熱是將有大雨傾盆的緣故。林醜戊倒是不在乎天氣好與否,心心念念隻想偷點林家的酒來喝。後來不知是誰,真的偷到了些酒水,一桌下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個精光。
當天夜裏並未遇到任何事情,林醜戊照常睡下,許是喝了酒的緣故,那晚睡得格外沉,比平日裏醒來的時間晚了兩個時辰。
祠堂畢竟是林家府邸最為尊貴的地方,下人打掃時多半會避開那處,隻有林醜戊一人處理相關事宜,剛一到門口林醜戊就嗅到了濃鬱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也沒想太多,推開門便看到老夫人的屍體跪在供桌上,脖頸處吊著白綾,懷中摟著繈褓中的小黑,早已咽氣多時。
“小黑?”冉霜疑惑道。
小黑原本是條野狗,在偏門外的巷子裏流浪,一次被旁的野狗咬傷後,被幫廚的那位女子收養。那女子是名寡婦,給野狗起名小黑,平日裏分出自己的那份吃食喂給它,一來二去便熟稔了起來,總在林家偏門處打轉。一日被歸家的林家主事撞了個正著,就在幫廚寡婦以為自己要被踢出這庭院時,林家主事林坎意外地點了頭,允許這隻髒兮兮的黑狗留在林家院落。
隻是好景不長,小黑沒在林家過上幾天好日子便失去了蹤跡,此後再也無人見過這條黑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