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過現場的人,才知道鬼印就如同那些小鬼一樣,不過是凶手將現場打點成厲鬼索命從而逃脫罪責的方法之一,真正的現場並沒有這塊可怖的痕跡。

老夫人的屍首於次日辰時被發現,而那時林家上下多半因前夜被下藥而並未起床,林家家主在被告知這一切之後立刻報了官並收拾東西上京,並同時命令林管家將死屍抬進偏院空著的廂房之中,而自己拿著描繪現場的畫作,來到書房,催促歐陽賢臨摹一份,並在之後被帶到京城。

也就是說,歐陽先生理論上並未見過案發現場,見過的隻有這一幅畫作,結果卻因為林管家的催促或者別的什麼原因,隻畫全了現場的樣貌,唯獨忘記了這明明應該屬於畫作一部分的鬼印。

“我還帶人查探了附近的店鋪。據幾位郎中所言,近日確實有人前來購置能夠調配出麻沸散的幾味中藥。”

風城胥帶回來的情報剛好印證了冉霜想法的正確性——麻沸散並不是作為湯劑被攝入體內,而是分門別類攝入,最後酒行藥性,從而導致兩位死者的身體不聽使喚,任由凶手擺布。

“你打算怎麼辦?”冉霜喃喃道,“都是猜想,我們沒有決定性的證據,不能衝到書房將歐陽先生捉進大牢……風城胥,你打算怎麼辦?”

隻看對麵孫吉祥突然垮下來的臉色,冉霜就知道自己又不小心對尚書大人直呼了其名,不過叫一次是叫,叫十次也是叫,冉霜索性破罐子破摔,裝作沒看到孫吉祥的臉色。

風城胥猶豫片刻,道:“……問問就知道了,走。”

天氣說變就變,明明剛回林家的時候天氣還是好好的,就這麼一會兒,天上再次蓄起烏雲,黑沉沉地壓在眾人的頭頂。

“人之相識,貴在相知,人之相知,貴在知心。”歐陽賢還是那副滿腹之乎者也的書生模樣,雙手抱拳行躬身大禮,“歐陽賢見過幾位大人。”

冉霜默不作聲地打量著眼前的男性。

歐陽賢身長七尺,麵相文弱貌不驚人,明明是炎熱的夏季,卻依舊身穿符合禮節的長袍,腰配凡品石墜,簡而不俗,身材相當精瘦,卻統統藏在衣服下麵,單看外表很難看出這幅身軀下藏著多少隱而不發的力量。

這樣的人絕對有力量將老夫人從地上搬運到供桌上,也絕對可以製服一位被麻沸散控製的丫鬟,並將丫鬟身體裏的血液放幹,再花幾炷香的時間將丫鬟的屍身丟進廢棄院落的枯井裏。

風城胥畢竟是刑部尚書,沒有讓尚書親自與賤民多言的道理,可風丙看起來也沒有要說話的意$

就算她與歐陽賢之間的對話再劍拔弩張,那人的星眸卻仿佛永遠一成不變般光華流轉,男人手指微動,寬大袍袖讓開腰間青竹掛飾,修長手指與掛飾彼此纏繞,她卻隻與那雙星眸對視。

質問凶手由我來也就算了,為什麼與凶手鬥嘴還要由我來!你心裏到底打著什麼算盤!

最後還是風城胥先閉上眼,嘴角勾起一個溫和的笑容,薄唇微啟,無聲地吐出兩個字。

凶器。

她看懂了。

如果跟著歐陽賢的思路走,被歐陽賢氣得跳腳,從而頭腦發熱、失去推理能力的話,那便正遂了歐陽賢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