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癡呆症越發嚴重,老夫人虐待他未來的嫂子,老夫人更任由身邊的蘭丫頭對梅丫頭惡作劇,將整隻黑狗的死屍放進梅丫頭的被子裏。

老夫人也有清醒的時候,在接小少爺回房的時候,歐陽賢看得出老夫人眼裏的苦。

於是他便精心策劃了這場謀殺案,不止是報複蘭丫頭,也是給老夫人一個解脫,這也是為什麼老夫人瀕死前那慈祥釋然的表情在冉霜看來如此違和。

他裝神弄鬼,給小少爺買鬼神畫本,從而將青麵獠牙鬼的麵龐刻在梅丫頭心上,讓膽小梅丫頭受驚高燒,從而讓梅丫頭從謀殺中開脫;

他熟讀醫書,在城南集市上的藥鋪處購買了尚未處理的川烏草烏等藥物,研成粉末,混在家宴之中;

他克扣下水,將豬膀胱逐個取出,借著和林醜戊相熟的機會,偷偷將豬膀胱藏在橫梁之上;

他製作點心,讓小少爺把混著藥物的粉末給老夫人遞過去,老夫人果然毫無疑心;

他揮筆作畫,提前預演謀殺現場,做成厲鬼作祟。

“歐陽某不過是做了件對的事,不是麼?”

歐陽賢似乎又恢複了那文人傲氣,站在大牢鐵窗之後,微微一笑。

第16章 奶娘案終 十天後,奶娘案正式結案。

冉霜隔著鐵窗,沉默地盯著牢房角落裏大搖大擺吱吱亂叫的老鼠。

奶娘案的真相至此徹底水落石出:是偽裝成厲鬼索命的蓄意謀殺,而非刁蠻小人對今天子的侮辱,凶手對行凶之事供認不諱,主動交出凶器,並陳述了自己的動機以及作案手法。

今日早些時分,冉霜眼睜睜地看著風城胥將案情內容逐一羅列進提本,包括歐陽賢的過去,包括歐陽賢與祠堂看守林醜戊的關係,也包括二位死者與凶手之間的矛盾。風城胥敘事極有條理,分門別類地將這足足花費了三日才破的命案的前因後果描寫清楚,然後才把提本交給風丙讓其曬幹,主動問冉霜要不要來大牢裏再見一次歐陽賢。

死罪不可免,歐陽賢又幾乎算是個孤兒,生平已不可考,從而無從誅滅九族,就是真要誅滅九族,說不得也要把奶娘的後人們滿門抄斬,拉上整個奶娘家一同陪葬。天子心難測,冉霜也沒有揣測的意向,隻點點頭,然後帶著風城胥下到地牢裏,麵見歐陽賢。

在天子詔令下來之前,這人將被永遠羈押在這裏,而在見到冉霜的時候,這衣著肮髒、散發著酸腐味道的書生卻偏偏還是露出那副高傲的模樣,跟她說話。

“歐陽某不過是做了件對的事,不是麼?”

見她不答,歐陽賢又一屁股坐回草垛上,老鼠受了驚,急忙回頭看,倒是也不怕人,見到沒危險後繼續低頭啃著手裏的東西。

按照他們的習慣,在麵對被關在大牢裏的人時,總要問上一句‘你可知罪’才算盡到職務,然而在麵對歐陽賢的時候,上到玲瓏縣令,下到小小獄卒,沒有一個人知道該對一個明明殺了兩個人,卻自認為做了件正確事情的人說些什麼。

“要斬便斬,歐陽某兩袖清風,無牽無掛,若是用歐陽某一人性命,換得醜戊兄同梅丫頭雙宿雙飛,倒也不失為一件美事。”歐陽賢一邊在身上抓虱子一邊說,“隻是這牢裏虱子多得緊,還望大人行個職位之便,能早斬一日便早斬一日,也讓歐陽某早早占個位置,來世投個好胎。”

冉霜還是沒有說話,沉默著和風城胥重新回到地麵上,這幾日的雨終於在昨天下了個幹淨,今日天空碧藍如洗。^_^思^_^兔^_^網^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