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霜刻意囑咐了負責抓捕的人員,燕雀是一介文人,無論有罪與否,要等她來定奪,不準任何人對燕雀用刑。有風丙在,她的命令就是風城胥的命令,刑部的人莫敢不從,於是當冉霜回風府拿好證據再回到刑部地牢的時候,一切都已塵埃落定,燕雀被安頓進了打掃得最為幹淨的大牢,剛用過一頓還不錯的餐食,獄卒正將被吃得幹幹淨淨的餐盤拿走。
“燕雀。”冉霜拖了把椅子過來坐著,將這一段時間搜集來的所有證據堆在腿上放好。“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燕雀似笑非笑,雖然身處牢獄,卻還是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樣。“冉大人又是以何種理由逮捕在下?在昨夜的——閑聊之後?”←←
冉霜就是再遲鈍也能判斷出燕雀所說的這句話是一句赤摞裸的威脅:昨天你夜闖丞相府差點被抓住,是在我的包庇下才被放了一馬,如果你不希望自己的行為被丞相發現,現在就應該識相一點把我放出牢籠。
但她今早已向丞相坦誠自己昨夜的行動,這句威脅便成了空談,而燕雀卻因為被早早支出京城采藥而並未注意到這點。
“逮捕你的不是我,”冉霜不為所動道,“是你已經被丞相放棄了。”
燕雀神色未變,微微一笑:“丞相從未將信任交予在下`身上。冉大人,還是那個疑問,冉大人打算給燕雀安上何種罪名?”
罪名。這一點冉霜倒是從沒想過,她隻負責將所見與自己的推論結合起來,聯動所有的證人證物還原事實真相,至於觸犯了大慶哪條法律,又要被施加什麼樣的罪責,那是刑部該負責的事情,她隻是一名仵作,理應隻出現在有屍體的地方,她所做的的一切已經算得上是逾距,是風城胥給她的特權。
對麵的燕雀顯然也清楚這點,在聽到她的回答後垂下眼,沉默半晌後才再次開口,示意她放在腿上的那一大疊證據,道:“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何會懷疑到我的頭上?”
為什麼呢?
時光倒轉到天子遇刺的那天,她與風城胥匆匆趕到宮中,風城胥被天子傳喚,而她則行使仵作的職責,前去天子用早膳的地方查探小太監的屍體。就在那天,她與燕雀初遇,在那個寒冷的冬日裏,有一把好嗓音的燕雀溫潤如玉,滿身是藥香,對她一拱手,客客氣氣地叫道:“見過冉大人。”
如果不是身邊人的介紹,她並不知道燕雀姓甚名誰,又是誰的親信,可燕雀卻認得她,還稱呼她為冉大人,唯一的解釋便是,燕雀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是誰,或者說,燕雀早已準備好在天子遇刺那日於羅生宮中見到地位爬升飛快的冉霜。
“隻因一句問好。”燕雀自嘲地笑笑,“在下竟沒想到居然敗在此處。”
那疊證據依舊擺在冉霜腿上動也沒動,她望著坐在牢獄中依舊身子筆挺的翩翩公子,略有遺憾地歎了口氣。
“我已經回答你足夠多的問題了,燕雀,現在換你來回答我了。站在你那個位置,你應該見過不少淩虐致死的卷宗,對吧,我不想他們對你用刑,那太難看了。如果你知無不言,我答應你,我會爭取讓你走個痛快。”
畢竟你是丞相的棄卒。她在心裏說。
在這一刻,冉霜不確定自己是否在風城胥的臉上看到了刹那變幻的滄海桑田,隔在厚重柵欄另一端的男人表情微動,似乎瞬間蒼老了十歲,每一根發絲都露出疲憊的樣貌。
“問罷,你想知道什麼?”
冉霜接手鬼紋畫冊是在從雪湖山回來之後,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