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書生一無所有,唯有一身義氣,到死也沒有供出無辜楊皓的姓名。
每個人都是環中不可或缺的一員,直到燕雀看到刑部遞交的卷宗,才推斷出一切的真相。
在這一瞬間,燕雀突然意識到自己所處的位置其實擁有比他想象得更打的力量。
是冉霜推斷的先後順序錯了,不是先有的畫冊,然後才有的那些線索,而是反過來。青樓案作為四大懸案之一,燕雀早就見過了那些血蓮花紋,於是他以小小姐的名義,命令楊皓在畫冊的什麼地方加上血蓮花紋,這陣子小小姐對畫冊突然失去了興趣,隻請人到家中說評書給她聽,但楊皓卻並不知情,隻把燕雀的命令當成小小姐的命令,依言畫出十二本不對外流通的畫冊,作為一個係列,在背麵的角落裏畫上一模一樣的鬼紋。
冉霜疲憊地用手指捏了捏太陽穴,繼續說道:“如果我的推測無誤的話,你之所以要求楊皓在畫中加上血蓮花紋,是因為在你這個位置,你知道天子平均多久微服私訪一次迎春樓。”
一本來源不可考的畫冊在市麵上流通,這並不是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但刑部耳目遍天下,風城胥沒有讓燕雀失望,果然從書攤上買走了那些背後畫著鬼紋的畫冊,燕雀相當清楚,這些畫冊的內容最終會與近期發生的案件關聯到一處,被總結成卷宗,遞交到天子手上。其實不隻是奶娘案和青樓案,還有幾個地方案子也有關鍵證物被燕雀命令畫在畫冊中,隻是有些地方官員膽小怕事,隻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根本沒把那些案件當做一件大事,事無巨細地呈給風城胥,而玲瓏縣這邊則是因為有冉霜的存在,風城胥便多看了幾眼,將這些微妙的細節記在了心上。
身處燕雀的地位,雖然無官無職,但好歹算是丞相親信之一,丞相更是將自己的小女兒一半的時間交到了燕雀手上。丞相還沒無所不知到那個地步,丞相能見到的隻有坦坦蕩蕩的燕雀。在丞相的眼中,就算燕雀可能和自己的小女兒關係過於密切,好在這名醫者顯然沒有對冬露動額外心░
燕雀利用這二人對宮外之事一無所知的特點,假意欺瞞藍沫,謊稱自己冒死前來傳遞一條偷聽來的消息:天子有意除掉質子仇兀,藍沫果然輕信了燕雀所說,決定孤注一擲,刺殺慶國天子。至於一擊不成之後回羅生宮再刺仇兀則是藍沫自己的決定,愚忠的奴仆知道自己難逃一死,所以至少要在死前將天真無邪的仇兀摘幹淨。
而燕雀所做的不過是拿著燒毀的、寫有旗國文字的信件一角,闖進藍沫的房間,將現場偽裝成‘藍沫收到旗國皇室信件私通,旗國皇室要求藍沫殺死質子,給旗國以進犯的理由。為了拯救質子性命,藍沫選擇行刺天子’的樣子,順便在藍沫房間留下最為關鍵的、畫在畫冊上的蛇腹紋。
那日燕雀想盡辦法隨同丞相入宮,有大把的時間做成此事,不然也不會與李驚蟄一起被關在宮中,等候禦林軍抓捕刺客,主動請纓去隔壁羅生宮為質子包紮,又遇到冉霜。
燕雀所做的這一切的目的都是為了讓天子多疑敏[gǎn],陷入無窮無盡的恐懼之中,一卷十二冊的畫冊,彷如預言般,將天子身邊人紛紛拖入泥沼,那劍就懸在天子的頭上,天子永遠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落下來,隻能始終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
冉霜深吸氣,停下話語,接過風城胥遞過來的熱茶雙手捧著。她與燕雀四目相對,卻沒在對方眼中看到半分懼色。
“冉大人辛苦。”燕雀優雅地將鬢發抿到耳後,“為在下羅列如此之多的罪名。可冉大人卻忘了最為關鍵的問題。動機,冉大人,在下不過一介醫者,在下沒有動機。”
第73章 質子案終 “唯一的變數是你,冉大人。……
燕雀給出的反應比冉霜預想的鎮定得多。
哪怕身陷囹吾, 柵欄對麵的男人依舊是那副處變不驚溫文爾雅的模樣,一雙精致眉眼溫潤謙和,嘴角微微勾著, 望著冉霜的模樣就像望著一名不懂事的孩子。
燕雀說得對,如果冉霜找不到燕雀的動機, 那麼她之前所推測的一切俱是空談。燕雀隻有符合了那三個特點才可能成為幕後黑手:要與慶國有血海深仇或是覬覦天子的地位, 要擁有超凡的頭腦, 還要知曉慶國的國事。後兩點是推動一切的條件,第一點是最為重要的動機,依丞相錦塵之言, 燕雀曾有無數次機會對一國機要的丞相不利,可麵前的男人卻沒有對丞相下手的意思,燕雀沒有動機。
一隻溫熱手掌貼在了她的背上,冉霜瞬間回神,她抬頭望了眼站在她身邊的風城胥,那人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