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度雲又說:「你在勸我死心。」
仍是那種非常篤定的肯定句,十足黎度雲的風格。
辛桃馥抿了抿唇,隻說:「說實話,你對我的喜歡實在使我很受寵若驚……」
「受寵若驚恐怕不全是,隻有那個‘驚’字是真的,」黎度雲截口道,「不被期待的心意對對方來說是一種困擾和負擔,這個我明白。」
黎度雲的話永遠是那麼冷靜又那麼不好聽。
辛桃馥一下還被噎住了,隻能尷尬地說:「也、也不能這麼說……」
「我們之間就別講套話了。」黎度雲仍是淡淡的,「你是知道我的,有什麼大可以直說。」
辛桃馥也有些掛不住了,隻說:「我不是怕你……傷心麼……」
黎度雲隻道:「你既拒絕我,我無論如何都免不了傷心一場。這有什麼?」
辛桃馥又是無話可說,又是感到愧疚,千言萬語,隻剩一句:「實在對不起。」
「沒什麼對不起的。」黎度雲答道,「你別太愧疚,亦別把自己看得太重,我想我也不至於為了你而肝腸寸斷、孤獨終老。」
辛桃馥被黎度雲這麼一搶白,倒回歸了幾分從前和黎度雲相處的自在,摸摸鼻子,戲謔地說:「那可說不準,要知道,這三年你都沒放下我呢?」
黎度雲回答:「我這幾年隻喜歡你,隻是因為沒有喜歡上別人。我以後喜歡上別人了,就不會喜歡你了。就算你後悔了,要喜歡我,我也不會再喜歡你。」
辛桃馥:……你擱這擱這呢?
但是無論如何,黎度雲還是呈現出一種很灑脫的態度,這讓辛桃馥感到莫名的心安。
就像是他並沒有傷害一個朋友的情感,也沒有失去一個重要的朋友。
黎度雲永遠就那樣,平和而安穩。
辛桃馥和黎度雲喝了幾口咖啡,聊了聊近況,便各自散去。
隨著日暮,天色漸漸染黑,城市燈彩亮起,辛桃馥身上那件長風衣在燈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澤。
他看到殷叔夜的時候,發現殷叔夜身上也穿了一件同款的風衣。
二人四目相投,燈光好像就都聚到對方身上了。
殷叔夜剛從大廈出來,身上仍包裹著暖意,不像辛桃馥在街燈下站了一會兒,風衣料子都要吹得發硬了。
他朝辛桃馥大步走來,說道:「為什麼不在裏麵等?」
辛桃馥仰起臉,答道:「想顯得虔誠些,有點兒‘負荊請罪’的意思。」
殷叔夜頓了頓,道:「你還請罪?」
「之前的事情,確實是我錯了。」辛桃馥說,「但你要是不原諒我,就是你不對了。」
他的「負荊請罪」,不但沒有荊條,甚至還沒什麼負罪之意,聽起來更像是耍賴撒嬌。
麵對看起來毫無悔意的辛桃馥,殷叔夜一點兒火氣也沒有,甚至覺得很滿足、很愉快。他伸手抱住辛桃馥的肩膀,吻了吻他的臉頰:「不是說了,你不用跟我道歉。」
「可是,」辛桃馥把手滑入殷叔夜的風衣,隔著襯衫撫摸他曾受傷之處,「你不是說這兒很疼嗎?」
殷叔夜的招牌假笑就這麼瓦解,融化成那種難以控製的、可能會促進老化、催生魚尾紋的笑容:「你心疼嗎?」
辛桃馥嗬嗬一笑,說:「你知道,我不愛說這些肉麻的話。」
「好,那就不說。」殷叔夜順從道,「我們做吧。」
時隔多年,辛桃馥又回到了紫藤雅苑。
同樣的臥室,同樣的床,就連空氣裏的香氛味都一成不變。
但所不變的,並非湘夫人遺留的品位,而是辛桃馥從前的布置和改造。
被辛桃馥居住過這麼久,雅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