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貧窮,偏又是個能生的,出了一個養大的李郎君,底下還有四五個小崽子。

這樣的人家,嫁進去葬送地就是一輩子。

她記得王頌然曾偷偷像自己哭訴,說是李郎君想要迎娶她,但是自知身份家世不夠,無顏麵對,所以想要做生意。

做生意沒本錢不行,王頌然瞞著家裏將自己的全部貼己都變賣送給他。最後的結果卻是對方卷了所有的錢,音信全無。一直到幾年後,才有人說曾在吐蕃人的部落中見到他。

原來李郎君一直嫌棄爹娘粗鄙,又沒錢,覺得渝州城裏的人都瞧不起他。所以起了遠遁他地的想法。

拿上王頌然給的錢後,直接托軍戶辦事,去吐蕃那邊做個小頭目。逢人就炫耀自己是怎麼從家鄉一女子手中拿了錢發家。

那時王頌然聽家中安排,已經嫁人生子。

結果李郎君不知遮攔說出的話傳回來,最後隻能名聲掃地,被婆家一枝休書趕出門。

想到好友因為見不到自己孩子垂淚的傷心之態,趙玲瓏開口:“你知道李郎君為什麼不願意去你家求親嘛?”

王頌然麵上一紅,低聲喃喃:“他說……自己身份低微,家中也不好,不想連累我受苦。”

不想連累人受苦,又何必總是出現在她麵前。

她瞧著好友好友羞澀天真,為她心思純正感慨,卻是說道:“他說得也對。若他勤奮讀書,做個舉子,配你還行。若是想要做生意,那可算了吧。”

王頌然一怔,遲疑道:“做生意不好嗎?”

“非是做生意不好,而是做生意不容易。你知道我家是做什麼吧?”

王頌然點頭,就聽玲瓏繼續道:“那你可知道我家隻有這一間院子大嗎?”

整個渝州城,一說起生意發家,那自然是城西商戶趙家了。

趙家人口興盛,族親竄成一大團,各方各院子,亭台樓閣,花園湖泊,麵積加起來有數百頃大了。

王頌然看著如今身處的房子,前後左右還沒她一間書房大呢。

“我祖父從一間小屋子做生意,一直到到我父親繼承家業,過去了五十幾年才有了如今的樣子。難不成李郎君比我祖父還有本事?不說我家,就說你家,你阿耶是做布匹生意,難不成是幾年之內就成了的?”

自然不是。

阿耶時常提起早年的艱難,祖父做生意舉步維艱,不知吃了多少折難撐起王家眾人。

王頌然急忙搖搖頭,“做生意自然是不容易的。”

“所以說,等李郎君做生意賺錢娶你,那你可要等到四五十,成了那沒牙的老婆婆了。”

趙玲瓏點點她的鼻頭,說著將視線看向另一側的廂房。

就在她說話的時候,那裏好似有人起了衝突。她依稀聽見有人在求救。

看頌然因為自己的話而陷入沉思,她起身往那邊走去。

外麵百戲台子上有戲娘正捏著嗓子咿咿呀呀唱詞,她聽得不真切,走得更近就聽一聲‘哐當’,像是有人摔倒,接著是一人含糊不清地說了一聲——“……穎王……殺…”

趙玲瓏一驚,霍地轉身,示意杏仁安靜,然後坐回椅子上,凝神盯著台上的眾人,不時笑幾聲,還轉頭和身邊的人點評幾句。

她不敢扭頭去確認,直到聽見一陣門扉開關的聲音,心裏舒了口氣。

好奇心害死人,這條命好容易得來,以後再不可這樣莽撞了。

到了時辰,兩人看戲結束,各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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