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

遠遠瞧著,二郎清淺一笑,眼神篤定專注,內裏情意綿綿如海,真個人柔和成春風一般。

這幅模樣,她這個做母親的還真是頭一次見。

崔夫人心裏寬慰自己孩子不至於落個狼狽孤老終生的下場。

席宴盡興,眾人終於歸家。

歸家時,趙父早在門後等著,見送人歸府的是崔昫,心中滿意,暗自點頭。

女兒自小看上崔小子的麵皮,總是外向,綴在對方身後做個小尾巴。誰知,風水輪流轉,如今是崔小子圍在女兒身前後打轉,直叫他心裏痛快。

不知未來嶽丈內心的小惡趣,崔昫將微醺的趙玲瓏扶下馬車,細細囑咐人,待人進府,這才拱手,“世叔安好。”

趙父‘嗯’一聲,轉首在前走,“崔二小子,你父親何時再來?你和玲瓏的婚事定在秋月,他這個做父親的卻不見人影,說出去總歸是不好的。”

提到婚事,崔昫心裏歡喜,“父親受了長安的詔令,如今應是在路上。”

人在哪裏說不準,且他也不在意父親來不來。

正如母親說得——成都崔家與渝州崔家,今後毫無瓜葛。

趙父覷身後一眼,並不多說。

妻子同他說過——崔夫人像是同崔大人鬧翻了,連帶著崔二也不待見他爹。

不管了。

如今家中日子好過,兒子讀書上進,他們夫妻感情和樂,玲瓏業已不是當初於世事懵懵然的小女郎。

有些閑心,不操也罷。

婚事是趙玲瓏應允的。

一月前正逢穀雨,有刺史大人設宴,趙玲瓏和崔昫自然同去。

席宴觥籌交錯,少不了酒水迎接,趙玲瓏不免貪杯酩酊,被他哄著稀裏糊塗地就應下婚事。

猶記得那一日,他站在馬車外吹風,渾身春意,激動地連夜睡不著,非等著第二日,玲瓏酒醒,真應承下,才覺得一顆心落在實處。

已經過了這麼久,回憶起那日,他依舊是神魂俱顫。

同上一次婚事相比,這一次同玲瓏的喜歡是真真落在實處,情意相交,真是歡喜傻了。

同趙父進堂中,隨意說了幾句,隨後便將侍從帶著的東西擺上來,“這是家母送給世嬸的禮物,麻煩世叔代為轉交。”

漆紅牡丹寶盤擺滿一顆顆碩大明亮的寶珠,打眼看過去,就知成色不俗。

趙父並不貪這些東西,不過看著如今他為了女兒婚事,願意曲意討好,才更放心。

為了能娶得女兒,崔昫肯多出心思,婚後必然珍惜。

好事呀。

趙父樂嗬嗬地點點頭,“那我便代為接受,回去同崔夫人言謝,你嶽母必定會登府拜謝。”

稱呼都變了...

崔昫神情不動,內心又添了歡喜,恭敬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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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日子並沒大變,還是素日一般忙碌。

但這種忙碌,忙中有序,一切條理。

婚事也不是第一回 ,趙母倒是有了經驗。

家中為了親事再次填紅掛彩,趙玲瓏抽空接見了一位客人。

去歲冬日,粟特商人阿史德利海曾上門求椒苗種子,當時未有所得,如今已經夏時,椒園長勢喜人,眼看又是一季豐收。

趙家後暖房經由專門匠人改整,原本富貴花房如今都已成了椒苗盛地。

這一次上門,趙玲瓏招待粟特商人,便引人去了暖房。

阿史德利海一身輕便,交領青色邊,腰間束一彩色絛帶,頭冠間是一白玉樣式,渾渾是個原生原味的唐人。

要是不看他那獨屬於異族人的膚色和眉眼。